且說那岜沙寨年長長老見朱慈興麵色蒼白,嘴角隱有血跡,知曉他傷勢未愈,便上前一步,語氣懇切道:“朱先生,你這傷勢乃是毒傷疊加外傷,需好生靜養調理,否則恐落下病根。依老朽之見,不如先回寨中休養三五日,待氣血稍複,再入神廟接受考驗不遲。”
朱慈興聞言,緩緩搖頭,雖身形仍有幾分虛浮,眼神卻如寒星般堅定:“多謝長老關懷,隻是我與二弟身負要務,前路漫漫,實在耽擱不起。況且這傷勢雖重,卻也非一兩日能痊愈,與其空等,不如趁此機會接受考驗,也算是了卻紀阿公的一樁遺願。”他想起紀阿公臨終前托付古卷時的殷切目光,心中便更無半分遲疑——那《紀家訣》不僅關乎岜沙寨的傳承,更可能藏著海外開拓的關鍵線索,容不得半分拖延。
鄭成功亦上前一步,與朱慈興並肩而立,朗聲道:“大哥所言極是!我二人既已結為異姓兄弟,自當同進同退,生死與共。這神廟考驗縱有千難萬險,成功也必與大哥一同承擔,絕無半分退縮!”他目光掃過眾長老,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的決絕,那股沙場磨礪出的鐵血氣勢,讓幾位寨老都暗自點頭。
眾長老見二人意誌如鐵,再難勸阻,便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認可。那年長長老輕捋胡須,沉聲道:“既然二位心意已決,那我等便不再多言。紀氏神廟的考驗素來嚴苛,輕則耗損心力,重則傷及道基,二位務必謹慎行事。請隨我來。”
當下,幾位寨老在前引路,朱慈興與鄭成功緊隨其後,阿雅婆因放心不下,也提著藥籃遠遠跟著,一行人穿過寨中蜿蜒曲折的石板小徑,向深山而去。沿途所見,皆是岜沙寨特有的風貌——男子發髻上纏著紅繩,肩扛獵槍,女子身著靛藍染布衣裙,背著竹簍在田間勞作,見長老們引路,皆停下手中活計,好奇地望向朱、鄭二人,卻無人上前喧嘩,隻在身後低聲議論,顯然對這兩位“外來客”入神廟之事充滿了好奇。
行約半個時辰,眾人抵達一處隱秘山穀。穀口被濃密的藤蘿遮掩,若非長老引路,外人絕難發現此處。撥開藤蘿,眼前景象豁然開朗——穀中古木參天,皆是數人合抱的千年古鬆,枝葉交錯如傘,將陽光篩得細碎。林間藤蘿纏繞,垂落如簾,各色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間,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而在穀底中央,一座完全由青黑色巨石壘砌而成的古老廟宇靜靜矗立,石縫間長滿了青苔,顯是曆經了千百年的風雨。
廟門高約三丈,上方刻著三個蒼勁古樸的象形文字,筆畫如刀削斧鑿,透著一股原始而神秘的氣息。阿雅婆輕聲解釋道:“這三個字便是‘紀神廟’,是我族始祖紀元神傳下的文字,尋常寨民也認不全呢。”廟門前左右各立一尊石獸,因年代久遠,風雨侵蝕,早已看不清本來麵目,隻依稀能辨出似虎非虎、似獅非獅的輪廓,但其雙目雖已模糊,卻仍透著一股威懾人心的威嚴,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年長長老在廟門前停下腳步,神色瞬間變得無比肅穆,對著廟宇深深躬身行禮,而後轉向朱、鄭二人,沉聲道:“此廟乃我紀氏一族世代守護的聖地,內中供奉的便是我族始祖紀元神。相傳紀元神曾通草木、禦百獸、悟天地,創下《紀家訣》,護佑我族在這深山之中繁衍生息。神廟之內設有三重考驗,分彆對應‘草木通靈’、‘百獸歸心’、‘天地合一’三重境界,唯有通過全部考驗者,方能得到紀元神的認可,獲得完整的《紀家訣》傳承。”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骨牌,骨牌呈乳白色,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奇異符文,符文間隱隱有微光流轉。長老將骨牌嵌入廟門中央一處凹陷的凹槽內,隻聽“哢嚓”一聲輕響,骨牌與凹槽嚴絲合縫。緊接著,“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從廟門後傳來,仿佛有千鈞重物在緩緩移動。沉重的石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向內開啟,露出一條幽深漆黑的通道,裡麵黑不見底,仿佛一頭巨獸張開的巨口,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通道內並非全然黑暗,兩側牆壁上鑲嵌著一些會發光的綠色苔蘚,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勉強照亮了前方數尺的道路。那綠光忽明忽暗,映照在粗糙的石壁上,顯得愈發神秘莫測。
“二位請進。”長老抬手示意,語氣鄭重,“切記,神廟考驗的不僅是技藝,更重要的是心性。無論遇到何種幻境、何種險阻,都務必守住本心,勿失勿忘。若中途心生退意,隻需默念‘退出’二字,自會有力量將二位送出,但那時,便再無獲得傳承的機會了。”
朱慈興與鄭成功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與信任。朱慈興微微頷首:“多謝長老指點,我二人謹記在心。”說罷,他與鄭成功並肩邁步,一同踏入了神廟通道之中。
甫一進入,身後便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石門轟然關閉,將外界的光線與聲音徹底隔絕。通道內瞬間隻剩下二人的腳步聲與呼吸聲,以及石壁上苔蘚發出的微弱綠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塵土與古木的氣息,寂靜得讓人心中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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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沿著通道緩緩前行,通道狹窄,僅容兩人並肩,兩側石壁冰涼,觸手生寒。前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腳下的道路漸漸變得平坦,前方的光線也愈發明亮。突然,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巨大的天然洞窟。
這洞窟高約數十丈,頂部垂下無數鐘乳石,長短不一,形態各異,有的如冰柱倒懸,有的如蓮花綻放,在綠光映照下,泛著晶瑩的光澤。地麵上生長著各種奇花異草,紅的、紫的、藍的、白的,色彩斑斕,有些花草還散發著淡淡的熒光,將洞窟映照得如夢似幻。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吸入一口,便覺神清氣爽,連朱慈興身上的傷痛都減輕了幾分。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在洞窟中回蕩,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卻又不知源頭何在:“第一重考驗,草木通靈。悟草木之性,通自然之理,方可得入門徑。”
話音剛落,原本平靜的洞窟突然起了變化。四周的花草無風自動,枝葉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緊接著,地麵上的藤蔓猛地竄起,如一條條靈活的毒蛇,向二人纏繞而來!這些藤蔓通體呈深綠色,表麵布滿了細密的尖刺,尖刺泛著青黑色,顯然帶有毒素,一旦被纏住,不僅難以掙脫,還會被毒素侵襲。
鄭成功見狀,眼中寒光一閃,當即就要運起“驚濤掌法”,以剛猛掌力震斷藤蔓。他常年征戰,習慣了以武力破局,麵對這般主動攻擊的草木,第一反應便是將其摧毀。
“二弟且慢!”朱慈興急忙抬手阻止,語氣急切,“這些草木並非惡意攻擊,隻是在試探我們與自然的親和之力。強行破壞,反而違背了‘通靈’的本意,恐難通過考驗。”
鄭成功聞言,硬生生收回掌力,雖心中仍有疑慮,卻選擇相信朱慈興的判斷。他退到朱慈興身側,凝神戒備,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朱慈興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飛速回憶起紀阿公生前傳授的“草木兵法”精要——“草木有靈,順之則和,逆之則抗;心若向然,萬物皆親”。他又想起自己這些年對自然之道的感悟,從緬北叢林的求生,到台灣島上的農耕,再到岜沙寨中對草木的觀察,種種經曆湧上心頭,讓他對“草木通靈”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緩緩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股溫和醇厚的內息從丹田緩緩升起,順著手臂流淌至掌心,而後輕輕散發開來。這股內息不同於鄭成功那般剛猛,反而帶著一種溫潤的生命力,其中蘊含著對草木的尊重、對生命的理解,以及一種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意願。
說來也奇,那些原本張牙舞爪、帶著尖刺的藤蔓,在接觸到這股溫和的氣息後,竟像是遇到了親人一般,原本緊繃的藤蔓漸漸變得柔軟,尖刺也緩緩收起。它們如遊蛇般輕輕纏繞過朱慈興的手臂,而後緩緩退回到地麵,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四周那些躁動的花草也漸漸停止了搖曳,花瓣輕輕閉合,仿佛進入了沉睡狀態。
鄭成功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感歎:“大哥對自然之道的領悟,果然遠勝於我。”
就在這時,洞窟中央那株看似普通的七葉小草突然發生了變化。這株小草高約寸許,葉片呈碧綠色,與周圍的奇花異草相比,顯得毫不起眼。但此刻,它卻突然散發出七彩光華,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交替閃爍,將整個洞窟映照得五彩斑斕。草葉無風自動,輕輕搖曳,竟發出如同風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響,那聲響連貫起來,組成一段奇特而悠揚的旋律,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
朱慈興睜開雙眼,目光緊緊鎖定那株七葉小草,凝神細聽著這段旋律。他隻覺得這段旋律異常熟悉,仿佛在哪裡聽過一般,仔細回想,竟是與紀阿公生前偶爾哼唱的調子有幾分相似。他心中一動,從懷中取出那片阿雅婆贈予的“熒光葉”——這片葉子薄如蟬翼,通體透明,在黑暗中能發出微弱的光芒,之前在水牢中,阿雅婆便是用它傳遞消息。
朱慈興將熒光葉放在唇邊,運起體內殘存的內力,輕輕吹奏起來。他並未刻意模仿,隻是順著心中的感悟,憑著對那段旋律的理解,吹奏出一段相似的曲調。熒光葉在他的內力催動下,發出的聲音清脆婉轉,與七葉小草的旋律相互呼應。
兩段旋律在空中交織、共鳴,時而如高山流水,空靈悠揚;時而如林間鳥語,歡快活潑;時而如深海潮聲,沉穩厚重。隨著旋律的共鳴,那七葉小草的光芒愈發璀璨,七彩光華彙聚成一道人形虛影。那虛影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身著古樸的麻布長袍,須發皆白,手中拄著一根木杖,眼神溫和,透著一股洞悉天地的智慧。
老者虛影對著朱慈興微微點頭,仿佛對他的表現極為滿意。而後,他緩緩抬手,對著朱慈興輕輕一點,一道七彩流光從他指尖射出,沒入朱慈興的眉心。
朱慈興渾身一震,隻覺得腦海中瞬間湧入了無數信息——有各種草木的特性、生長規律、藥性搭配,有如何與草木溝通、借助草木之力的法門,還有關於“草木兵法”更深層次的運用之術。這些知識如同與生俱來一般,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對“草木通靈”的領悟瞬間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洞窟中每一株花草的情緒,有的愉悅,有的平靜,有的帶著好奇,這種與自然萬物相連的感覺,讓他心中充滿了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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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重考驗,通過。”那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再次在洞窟中回蕩,而後,前方一麵石壁緩緩向內移動,露出一條新的通道,通道內的光線比之前更加明亮,隱約能聽到水流的聲音。
朱慈興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看向鄭成功,笑道:“二弟,我們走吧,接下來便是第二重考驗了。”
鄭成功見他氣色好了許多,眼中也恢複了神采,心中大喜,點頭道:“好!大哥,我們一同前往!”
二人沿著新的通道繼續前行,通道比之前寬敞了許多,兩側的石壁上不僅有發光苔蘚,還鑲嵌著一些晶瑩的礦石,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將道路照得如同白晝。前行約半炷香時間,眼前再次豁然開朗,竟是一處更加廣闊的地下空間。
這處空間比之前的洞窟大了數倍,地麵怪石嶙峋,形態各異,有的如猛虎下山,有的如巨象飲水。空間中央有一條地下河穿流而過,河水清澈見底,能看到河底的鵝卵石,水流潺潺,發出悅耳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野獸的氣息,有狼的腥氣,有虎的霸氣,有蛇的寒氣,還有一些從未聞過的奇異氣味,讓人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警惕。
“第二重考驗,百獸歸心。攝百獸之魂,凝王者之氣,方可得其認可。”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話音未落,黑暗中便亮起了無數雙綠油油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的鬼火,閃爍不定。緊接著,一陣陣低沉的咆哮聲、嘶吼聲從四麵八方傳來,讓人頭皮發麻。朱慈興與鄭成功凝神望去,隻見黑暗中緩緩走出一群群凶禽猛獸——左側是十幾頭灰狼,體型壯碩,獠牙外露,眼中凶光畢露;右側是幾隻金錢豹,身形矯健,皮毛光滑,正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盯著二人;前方則是一條水桶粗細的巨蟒,鱗甲黝黑,吐著分叉的信子,蛇眼如燈籠般大小;更遠處,還有幾隻體型高大的山魈,麵紅耳赤,齜牙咧嘴,手中拿著粗壯的木棒,顯然不好對付。
這些野獸數量眾多,將二人團團圍在中央,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它們眼中滿是饑餓與凶戾,涎水從嘴角滴落,顯然已是饑餓多時,將二人當成了送上門的獵物。
鄭成功神色凝重,握緊雙拳,低聲對朱慈興道:“大哥,這些野獸皆是凶物,恐怕不能像之前對待草木那般,單憑親和之力便能化解。看來這次需要以武力震懾才行。”
朱慈興點頭,目光掃過周圍的獸群,沉聲道:“不錯,‘百獸歸心’並非一味示好,而是要恩威並施。既要讓它們感受到我們的善意,也要讓它們明白我們的實力,心甘情願地臣服。二弟,你主攻,以武力震懾這些野獸,我來輔助你,安撫它們的情緒,找到獸群中的頭領,一舉收服。”
“好!”鄭成功應了一聲,隨即長嘯一聲,不再壓製自身的氣勢。一股凜冽的殺伐之氣從他身上衝天而起,這股氣息是他多年征戰沙場,曆經無數生死搏殺凝聚而成,帶著血腥與霸氣,足以讓尋常野獸望而生畏。
果不其然,那些圍攏過來的野獸感受到這股可怕的氣息,前進的步伐頓時一滯,眼中的凶光淡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恐懼。幾隻膽小的灰狼甚至開始不安地低吼,緩緩向後退去。
但獸群中也有例外,其中一頭體型格外雄壯的白額巨虎,身長約三丈,皮毛如錦緞般光滑,額頭上的“王”字清晰可見,它不僅沒有後退,反而被鄭成功的氣勢激起了凶性,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震得整個地下空間都微微顫抖。緊接著,它四肢蹬地,如一道黃色閃電般撲向鄭成功,虎爪帶著淩厲的勁風,仿佛要將鄭成功撕成碎片。
與此同時,一隻體型高大的金毛山魈也不甘示弱,咆哮著揮舞手中的木棒,從側麵攻向鄭成功,木棒帶著呼呼風聲,勢大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