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嶺的血腥氣尚未散儘,隊伍在死寂的壓抑中繼續北行。囚車碾過沾著血汙的碎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場未卜的旅途敲著喪鐘。朱慈興昏昏沉沉地躺在囚車底部,胸口微弱起伏,臉色白得像宣紙,唯有眉心處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綠色光暈——那是黑風嶺山魈首領殘留的氣息,在他強行引導山魈時,悄然滲入了他的精神本源。
鄭成功在隔壁囚車裡,喉嚨早已喊得沙啞。他死死盯著朱慈興的側臉,看著大哥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看著他手腕處紗布下隱隱透出的黑紫色淤血,心像被鈍刀反複切割。他試著用肩膀撞了撞囚車欄杆,想引起守衛注意,卻隻換來清兵一句粗暴的嗬斥:“老實點!再動老子一刀捅死你!”
鄭成功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現在隻能等,等大哥醒來,等一個渺茫的機會。可他不知道,此刻朱慈興的意識深處,正上演著一場關乎生死的“重塑”。
昏迷中的朱慈興,意識懸浮在一片混沌的“內景”之中。他“看”到自己殘破的身軀:手腕、腳踝處的筋絡像被狂風扯斷的蛛網,斷口處的纖維乾癟發黑,氣血如同堵塞的河流,在經脈裡停滯不前。以往運轉《慈興訣》時,那些溫順如溪流的天地元氣,此刻卻像失去指引的亂兵,在體內四處衝撞,根本無法彙聚。
“氣為兵,意為帥,神為樞……”朱慈興在意識中默念《慈興訣》總綱,以往覺得晦澀的字句,此刻竟在絕境中生出一絲明悟。他手不能結印,腳不能踏罡,自身內力如同無源之水,可他還有“神”——那在黑風嶺血戰中,與山魈意誌強行綁定後,變得異常堅韌的精神本源。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知”到眉心處那絲淡綠色的氣息。那是山魈首領的精血殘留,帶著山野巨獸獨有的狂暴生機,此刻正像一顆休眠的種子,在他的精神力滋養下,微微搏動。
山魈力大無窮,皮糙肉厚,更能在陡峭山林間如履平地,它們的精血裡,藏著最原始的生命能量。一個大膽到極致的念頭,在朱慈興意識中炸開:若能將這魈血之力,與《慈興訣》的“神意引氣”之法結合,不僅能修複筋脈,或許還能獲得山魈的天賦之力!
可這無異於與虎謀皮。山魈精血中的狂暴意誌,稍有不慎就會吞噬他的神智,讓他變成隻知殺戮的怪物。但朱慈興沒有退路,他緩緩凝聚精神,如同用一根蠶絲牽引著一團烈火,小心翼翼地將那絲淡綠色氣息從眉心引出,引導著它向右手斷裂的筋絡飄去。
當魈血氣息觸碰到斷筋的瞬間,一股灼熱的痛感猛地炸開!那狂暴的能量像一群失控的野馬,在他的經脈裡橫衝直撞,斷口處的神經被刺激得劇烈抽搐。朱慈興的意識險些被這股痛苦衝散,他死死咬住“神念”這根線,一邊用《慈興訣》中“以意禦氣”之法,將天地間溫和的木屬元氣引入體內,中和魈血的狂暴;一邊以精神力為“針”,將魈血中蘊含的生命能量,一絲絲“縫合”在斷裂的筋絡纖維上。
這過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要精準控製每一縷魈血能量,既要讓它發揮修複作用,又要防止它失控。每一次能量的牽引,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他的意識像被反複撕扯的布條,隨時可能碎裂。可他不敢停——他能“聽到”鄭成功壓抑的歎息,能“看到”二弟那雙充滿絕望卻又帶著期盼的眼睛,這些都成了他支撐下去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當第一縷魈血能量與筋絡纖維徹底融合時,朱慈興忽然感到右手傳來一陣酥麻的癢意。他“內視”之下,隻見斷口處竟生出了細密的白色絲狀物,像初生的蛛網,將斷裂的筋絡一點點連接起來。那些白色絲狀物在木屬元氣的滋養下,迅速變得堅韌,原本發黑的筋絡,也漸漸恢複了淡粉色的光澤。
“成了!”朱慈興的意識一陣激蕩,他立刻乘勝追擊,引導著更多魈血能量,向左手和雙腳的斷筋處蔓延。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續的修複雖然依舊痛苦,卻順暢了許多。他像一位專注的織匠,用精神力為“梭”,以魈血和天地元氣為“線”,一點點編織著自己殘破的筋脈。
囚車外,夜色漸深。隊伍在一處山坳紮營,篝火的光芒透過囚車縫隙,照在朱慈興臉上。鄭成功忽然發現,大哥的右手手指竟微微動了一下!他猛地湊近欄杆,借著火光仔細看去——隻見朱慈興的手指先是無意識地抽搐,隨後竟緩緩彎曲,又慢慢伸直,雖然動作僵硬,卻帶著明顯的自主意識!
“大哥!”鄭成功激動得聲音發顫,他想大喊,卻又怕引來清兵,隻能死死捂住嘴,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他知道,大哥一定在做什麼了不起的事,一定在為他們的生路拚儘全力!
守在囚車旁的清兵並未察覺異常,他們縮在篝火旁取暖,時不時瞥一眼囚車,見裡麵兩人一動不動,便又鬆懈下來,低聲聊著盛京的繁華,聊著祭天之後能分到多少賞賜。他們不知道,囚車之中,一場關乎生死的蛻變,正在悄然完成。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朱慈興終於完成了雙手筋脈的初步修複。他的意識從“內景”中退出,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囚車冰冷的鐵欄,鼻尖縈繞著血腥與黴味,可他的右手,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鐵欄的冰涼觸感!
他嘗試著抬起右手,雖然動作還很遲緩,且伴隨著輕微的酸痛,但這確確實實是他自己的意誌在驅動!他緊緊握住拳頭,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力量——那力量比受傷前更加強勁,帶著一絲山野巨獸的狂暴,讓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他沒有停歇,立刻將目光投向隔壁囚車的鄭成功。二弟正靠在欄杆上,疲憊地閉著眼睛,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朱慈興心中一暖,隨即又生出一絲愧疚——二弟為了他,承受了太多痛苦。他必須儘快幫二弟修複筋脈,帶他一起逃出去。
可如何將魈血能量傳遞給鄭成功?朱慈興思索片刻,忽然想起《慈興訣》中“神意傳功”之法。他凝聚精神,將眉心處剩餘的魈血能量,以及自身引導的天地元氣,凝聚成一縷細絲,然後將神念延伸,輕輕觸碰鄭成功的眉心。
鄭成功猛地驚醒,他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流從眉心湧入,順著經脈流向四肢。那氣流中帶著一絲狂暴,卻又異常溫和,流經手腕、腳踝的斷筋處時,傳來一陣酥麻的癢意,原本刺骨的疼痛竟減輕了許多。
“大哥?是你嗎?”鄭成功驚喜地喊道。
朱慈興對著他輕輕點頭,用口型無聲地說:“凝神,隨氣而動。”
鄭成功立刻閉上眼睛,按照大哥的指引,嘗試著用意念引導那股氣流。雖然他不懂《慈興訣》,但在朱慈興的神念輔助下,他也能模糊地感受到筋脈的修複過程——那股帶著魈血之力的氣流,正在一點點修複他斷裂的筋絡,帶來新生的希望。
七、魈力融身:筋骨生蠻力,山林任穿行
接下來的三天,隊伍一直在崎嶇的山林中跋涉。朱慈興和鄭成功表麵上依舊是“廢人”,躺在囚車裡一動不動,可暗地裡,修複工作卻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朱慈興每天都會趁著夜色,用“神意傳功”之法,將魈血能量和天地元氣傳遞給鄭成功。鄭成功的悟性雖不如朱慈興,卻也異常堅韌,他按照朱慈興的指引,一點點感受著筋脈的重生。每當修複到關鍵處,那股來自山魈的狂暴能量都會讓他痛不欲生,可他咬著牙,從未哼過一聲——他知道,這是大哥用命換來的機會,他不能辜負。
而朱慈興自己,則在修複腳筋的同時,漸漸發現了魈血之力帶來的變化。他的感知力變得異常敏銳,能“聽”到百米外清兵的呼吸聲,能“聞”到山林深處野果的清香,甚至能“感知”到地下三尺處冬眠的蛇蟲。他的身體裡,仿佛藏著一頭沉睡的巨獸,隻要他意念一動,就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這天午後,隊伍行至一處陡峭的山崖下。阿濟格擔心有埋伏,下令隊伍停下休整。鼇拜帶著幾名清兵,走到囚車旁檢查,獨眼掃過朱慈興和鄭成功,見兩人依舊麵色蒼白,手腳無力地垂著,便冷哼一聲:“這兩個廢物,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說著,他抬腳踢了踢朱慈興囚車的欄杆,想確認囚車是否牢固。就在這時,朱慈興忽然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鼇拜的腳力極重,欄杆晃動時,一根帶著倒刺的鐵條鬆動了,正對著他的胸口!
幾乎是本能反應,朱慈興體內的魈血之力瞬間爆發!他猛地側身,右手閃電般抓住那根鬆動的鐵條,輕輕一掰——“哢嚓”一聲,手臂粗的鐵條竟被他硬生生掰斷!
朱慈興心中一驚,隨即又湧起一股狂喜。他沒想到,魈血之力竟讓他的力量變得如此恐怖!他迅速將鐵條藏在身下,裝作無事發生,繼續閉目“沉睡”。
鼇拜並未察覺異常,他隻當是欄杆年久失修,罵了一句“廢物工匠”,便轉身離開了。
朱慈興悄悄睜開眼,看著自己的右手。剛才掰斷鐵條時,他甚至沒感覺到費力,手掌上連一絲痕跡都沒有。他嘗試著運轉《慈興訣》,發現天地元氣的吸收速度比以前快了數倍,而且這些元氣在融入體內後,會自動與魈血之力融合,讓他的力量和速度不斷提升。
當晚,隊伍在一片茂密的樹林旁宿營。朱慈興趁著清兵換崗的間隙,再次引導魈血能量,幫鄭成功完成了最後一段腳筋的修複。當最後一縷能量融入鄭成功的筋脈時,鄭成功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嘗試著抬起右腳,雖然動作還有些僵硬,卻能穩穩地踩在囚車底部!他激動地看向朱慈興,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他知道,自己終於不再是廢人了!
朱慈興對著他微微一笑,用口型說:“彆急,等時機。”
鄭成功重重點頭,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繼續裝作虛弱的樣子。
接下來的兩天,朱慈興和鄭成功一邊熟悉著新生的力量,一邊等待著逃脫的機會。朱慈興發現,除了力量和速度,他還獲得了山魈在山林中穿梭的能力。他能在腦海中清晰地“繪製”出周圍山林的地形,能感知到每一棵樹木的位置,甚至能像山魈一樣,在陡峭的岩壁上找到著力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的感知力也變得更加恐怖。他能“聽”到阿濟格和鼇拜在帳篷裡的對話,知道他們正因為黑風嶺的損失而互相埋怨;能“聞”到遠處山林中有反清誌士留下的氣息,知道有人在暗中跟蹤他們;甚至能“感知”到盛京方向傳來的壓抑氣息,知道那裡正準備著一場針對他們的“盛宴”。
鄭成功也在快速適應著新生的力量。他發現自己的力量雖然不如朱慈興那般恐怖,卻也比受傷前強了不少,而且在朱慈興的幫助下,他也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圍的天地元氣,雖然不能像朱慈興那樣引導,卻也能借助元氣的力量,讓自己的動作更加敏捷。
這天傍晚,隊伍行至一處名為“鷹嘴崖”的地方。這裡左側是陡峭的山崖,右側是深不見底的山穀,中間隻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僅容一人一馬通過。阿濟格看著眼前的地形,眉頭緊鎖,他擔心在這裡遭遇埋伏,卻又沒有其他路可走,隻能下令隊伍放慢速度,小心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