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神仙手段!真是神仙手段啊!”
金鑾殿內的驚呼此起彼伏,震得梁上懸著的宮燈微微晃動。那盆方才還花葉枯萎、枝乾焦黑的牡丹,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煥發生機——焦黑的枝乾褪去暗沉,浮現出嫩綠色的新皮;枯萎的花葉舒展腰肢,層層疊疊的花瓣從花苞中綻放,粉白相間的花色嬌嫩欲滴,甚至還滲出了晶瑩的露珠,散發出清雅的幽香。
滿殿之人無不瞠目結舌,連那些早已被朱溫的殘暴磨去棱角、眼神麻木的妃嬪舞姬,也紛紛抬起頭,眼中寫滿難以置信。她們見過宮廷畫師的妙筆生花,也聽過江湖術士的旁門左道,卻從未見過如此真正“起死回生”的神跡,這已不是凡俗手段能企及的境界。
朱溫更是酒意醒了大半,通紅的醉眼驟然亮起,猛地從鋪著虎皮的龍椅上站起身,酒樽“哐當”一聲摔在地上,酒水濺濕了龍袍下擺也渾然不覺。他大步流星走到牡丹花盆前,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鮮嫩的花瓣,指尖傳來的濕潤柔滑觸感無比真實,絕非幻術所能偽造。
確認無誤後,朱溫臉上瞬間爆發出狂喜,那狂喜中又夾雜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如同餓狼見到了肥羊。他猛地轉過身,目光死死鎖定朱慈興,灼熱得仿佛要將人吞噬:“好!好!好!朱道長果然是真仙下凡!朕要重重賞你!黃金萬兩、良田千頃、美人百名,任你挑選!”
他上前兩步,死死攥住朱慈興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骨頭:“從今日起,你便留在宮中,做朕的禦用仙師!朕要你傳朕長生不老之術,要你助朕永享這富貴江山,千秋萬代!”
朱慈興心中冷笑不止。長生不老?永享富貴?這朱溫篡唐自立,殺戮無數,雙手沾滿了皇室宗親與忠良賢臣的鮮血,連唐昭宗的子嗣都未能幸免,在這屍山血海上建立的王朝,根基早已腐朽不堪,又能持續幾時?
他正欲開口婉拒,借口修煉需清靜之地,不便久居深宮,忽然神識一動——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刺骨怨毒與陰邪的氣息,如同附骨之疽,從宮殿西北角的陰影處一閃而逝。那氣息陰冷黏稠,帶著血腥與腐朽的味道,絕非正道之力。
朱慈興目光如電,瞬間掃向那個方向。那裡正坐著一位年輕妃嬪,身著月白色宮裝,鬢邊斜插一支銀釵,正低頭淺酌杯中酒,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看起來溫婉柔順,並無半分異常。
但朱慈興的神識何等敏銳,方才那一閃而逝的氣息,正是源自這位妃嬪身上!而且他能清晰感知到,那是一種極其古老惡毒的巫蠱詛咒之力,其目標,赫然直指醉意醺醺、氣焰囂張的朱溫本人!
這後梁宮中,果然暗藏殺機,遠比表麵看起來更加波譎雲詭。
宴席最終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落幕。朱溫雖被長生不老的誘惑衝昏頭腦,但也並非完全沒有防備,他以“供奉仙師”為名,強行將朱慈興安排在宮中一處豪華偏殿居住。這偏殿金磚鋪地,雕梁畫棟,陳設極儘奢華,案上擺著珍奇的瓜果,牆角燃著安神的檀香,看似禮遇有加,實則處處透著軟禁之意——殿外不僅有手持刀槍的禁軍日夜把守,連院內的假山石後、廊柱之間,都暗藏著數名氣息內斂的暗衛,顯然是怕朱慈興不辭而彆。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偏殿內的燭火依舊明亮,朱慈興盤膝坐在床榻上,雙目微閉,卻並未入睡。白日宴席上那股陰邪的詛咒氣息,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頭縈繞不散,讓他心生警惕。
朱溫固然殘暴不仁,死有餘辜,但這宮中隱藏的巫蠱之力,背後之人究竟是誰?目的僅僅是報複朱溫,還是另有所圖?若是朱溫突然暴斃,後梁朝廷必然陷入混亂,洛陽城也會隨之動蕩,這是否會影響到他利用星槎和傳國玉璽的計劃?
諸多疑問在腦海中盤旋,朱慈興最終下定決心:夜探宮闈,查明真相。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身形微動,整個人便化作一道虛無的影子,如同暗夜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穿過緊閉的門窗,沒有驚動任何人。殿外的禁軍雖戒備森嚴,但在朱慈興的隱匿之術麵前,如同睜眼瞎一般,連他的衣角都未曾察覺。
朱慈興如同鬼魅般在龐大的宮殿群中穿梭,腳下借力無聲,身形快如閃電。夜色如墨,宮牆巍峨,唯有零星的宮燈在黑暗中搖曳,映照出斑駁的光影。他循著白日捕捉到的那一絲微弱氣息的殘留,如同獵犬追蹤獵物般,在錯綜複雜的宮苑中仔細搜尋。
沿途所見,更讓他感受到後梁宮廷的腐朽與壓抑。偏僻的宮道上,幾個宮女蜷縮在牆角,低聲啜泣,臉上滿是驚恐;巡邏的禁軍腳步虛浮,腰間酒葫蘆晃動,口中還哼著淫靡的小調;甚至在一處假山後,他還撞見兩名侍衛正在瓜分一袋金銀,眼中滿是貪婪——這偌大的皇宮,看似金碧輝煌,實則早已從上到下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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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朱慈興的腳步停留在了一處較為偏僻的宮苑前。這座宮苑名為“靜心苑”,與其他宮殿的奢華相比,顯得格外冷清,院牆外的雜草無人打理,牆角爬滿了枯藤,隻有門口兩名老弱宮女守著,昏昏欲睡。
正是這裡!朱慈興眼神一凝,白日那股陰邪氣息的源頭,就在這靜心苑中。他早已用神識探聽得知,這座宮苑的主人,正是白日宴席上他懷疑的那位妃嬪——德妃張氏。
這位張氏來曆不凡,原是唐昭宗的淑妃,容貌傾城,性情溫婉。朱溫篡唐時,殺儘了唐昭宗的皇子,卻見張氏貌美,強行將其納入後宮,封為德妃,一時頗為寵愛。但宮中之人皆傳言,這位德妃看似柔順,實則性格陰沉,平日裡深居簡出,極少與人往來,心中似乎藏著極大的秘密。
朱慈興悄無聲息地潛入苑中,腳下避開碎石,身形如同柳絮般飄落在屋簷下。他運轉神識,仔細掃描整座宮苑,最終將目光鎖定在張氏寢殿的地下。那裡,隱隱傳來微弱的念咒聲,還彌漫著一股草藥與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
果然有密室!
朱慈興身形一晃,落在寢殿窗外,指尖輕點,窗戶便無聲無息地裂開一條縫隙。他探頭望去,寢殿內陳設簡潔,燭光昏暗,並無一人。他循著氣息,走到床榻邊,發現床榻下方有一塊地磚鬆動。他輕輕掀開地磚,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入口,一股濃鬱的陰邪之氣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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