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港島西區，一處極其隱蔽、深入山腹的巨大私人碼頭倉庫。
厚重的合金閘門在液壓裝置的轟鳴聲中緩緩升起，冰冷的、混合著機油、金屬和淡淡海腥味的空氣撲麵而來。倉庫內部空間巨大得驚人，高強度的探照燈將內部照得如同白晝。眼前的一幕，讓見多識廣的陳斌武也瞬間瞳孔收縮，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漆黑如鍋底！
倉庫左側，整齊地停放著幾輛經過重度改裝、覆蓋著厚重裝甲、如同鋼鐵怪獸般的防彈越野車和兩架塗著海洋迷彩的小型武裝直升機！右側，則是琳琅滿目的水下裝備：從最先進的輕便式水肺、抗壓深海潛水服，到數台閃爍著冷冽金屬光澤、造型充滿未來感的小型深潛器！其中一艘通體漆黑、流線型設計、如同深海巨獸般的深潛器格外醒目，艇身上用白色的油漆噴著一個抽象的墨鬥圖案，正是鄧百川口中的“烏賊號”！
而最讓陳斌武眼皮狂跳、額頭青筋暴起的，是倉庫深處那片區域！那裡如同一個小型軍火庫！成箱的、碼放整齊的製式自動步槍、微型衝鋒槍、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步槍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幽光！更誇張的是，還有數架單兵火箭筒、幾挺轉輪式榴彈發射器、甚至……兩台被防水油布半遮蓋著的、散發著冰冷殺氣的單兵防空導彈發射架！旁邊的工作台上，還散落著一些明顯屬於水下特種作戰的裝備：水下突擊步槍、高壓水射流切割器、大功率聲波脈衝發射器……
“鄧！百！川！”陳斌武的聲音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帶著雷霆之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碴子！他猛地轉身，銳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釘在鄧百川那張故作無辜的胖臉上，“你他媽跟我說這是‘民用’裝備？！這他娘的夠武裝一個加強連了！還有單兵防空導彈？你想乾什麼？造反嗎？我告訴你！就算是在港島！就算你他媽是地頭蛇！搞這種級彆的黑市軍火交易，威脅的是國家安全！老子現在就能以危害國家安全罪斃了你！”
倉庫裡的空氣瞬間凝固！那兩名港島高級便衣的手瞬間按向了腰間！鄧百川身後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也肌肉繃緊，眼神變得危險！
鄧百川臉上的肥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小眼睛裡的精光閃爍不定。他乾笑了兩聲，舉起胖手做出投降狀：“哎喲！陳隊長！消消氣！消消氣！誤會！天大的誤會！”他指著那些重火力，“那些……那些都是模型！對！是拍電影用的道具！做得逼真了點而已！您看，都沒裝藥，空殼子！空殼子！”他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一台火箭筒旁，用力拍了拍冰冷的金屬筒身，發出空洞的響聲，又掀開旁邊一個彈藥箱，裡麵赫然是空蕩蕩的！
“至於這些家夥……”他指著那些自動步槍和水下武器，堆起諂媚的笑容，“都是合法注冊的安保公司訓練器材！有備案的！有備案的！絕對合法！您放心！我鄧百川最愛國了！港島繁榮穩定就是我最大的心願！怎麼可能搞那些危害國家的事情呢？”他拍著胸脯保證，唾沫橫飛。
陳斌武的臉色依舊黑得能滴出墨來，他死死盯著鄧百川的眼睛，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層油滑的偽裝，直抵其內心的算計。他知道鄧百川在鬼扯，那些重武器就算是模型，其來源和意圖也絕對不單純。但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哼！”陳斌武重重地冷哼一聲，如同悶雷在倉庫裡炸響，他不再看鄧百川，目光轉向林談，帶著最後的警告，“林談！裝備可以用！但記住你的任務！定位！觀察！記錄！然後，立刻撤回！如果讓我發現你用這些東西去乾彆的……”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武器，“後果你知道！”
“明白。”林談平靜地應道，目光早已越過陳斌武，落在了那艘通體漆黑的“烏賊號”深潛器上。那冰冷的金屬外殼，如同通往深淵的門扉。
鄧百川搓著手，臉上重新堆起市儈的笑容，仿佛剛才的衝突從未發生：“林老弟，還愣著乾什麼？時間緊迫！挑家夥！烏賊號就在那邊，我讓人給你們加滿電，調試好聲呐和機械臂！家夥事隨便拿！記好賬就行！動作快！陳隊長那邊剿匪，你們這邊下海，雙管齊下！讓那幫棒子雜碎知道知道，港島，不是他們撒野的地方！但是，親兄弟明算賬，咱們這費用可得算好，不過利息就先不算了……”他大手一揮，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仿佛自己才是正義的化身。
鄧百川那句“利息就不算了”在巨大的倉庫裡回蕩，帶著一種市儈的精明和不容置疑的“慷慨”。他肥厚的手掌在空中揮了揮，仿佛驅散了空氣中最後一絲因陳斌武震怒而凝結的緊張氣氛，臉上重新堆起那種油滑卻極具壓迫感的笑容。
“時間不等人，林老弟！”鄧百川的聲音帶著催促，小眼睛掃過倉庫裡那些冰冷的鋼鐵造物，最終落在那艘通體漆黑、線條流暢、如同深海巨獸蟄伏的“烏賊號”深潛器上，“‘烏賊號’，剛做完極限深度測試，抗壓殼用的是最新型的鈦合金複合材料，理論安全深度一萬兩千米，乾翻馬裡亞納海溝都綽綽有餘！靜音推進係統，用的是墨家‘非攻’一脈的‘遊鱗’技術，絕對安靜！聲呐是軍轉民的高頻窄波束主動成像聲呐，帶側掃和底質穿透功能，彆說找個人，海底沉船裡有幾塊磚都能給你掃出來！還有這兩條多功能機械臂，力大無窮，開個潛艇艙門跟擰瓶蓋似的！強光探照燈，能照透兩百米渾水！怎麼樣？夠不夠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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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同推銷商品的奸商，唾沫橫飛地介紹著，眼神卻銳利地觀察著林談的反應。
林談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鎖定在“烏賊號”那冰冷光滑的黑色流線型艇身上。這艘深潛器，是通往淵墟、通往曲哲可能所在位置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之門。艇身那抽象的墨鬥徽記，在倉庫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仿佛在無聲訴說著墨家古老技藝與現代科技的結合，也訴說著鄧百川深不可測的底蘊。
“就它了。”林談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平靜得如同在決定晚餐吃什麼。
“爽快！”鄧百川一拍大腿，臉上笑開了花，仿佛做成了一筆天大的買賣。他隨即指向倉庫右側那片琳琅滿目的區域：“家夥事也甭客氣！水下的活兒，沒點趁手的家夥怎麼行？”
那裡儼然是一個水下特種作戰的微型軍火庫：
水下突擊步槍：幾支造型怪異、槍管粗短的黑色步槍靜靜躺在架子上，發射的不是普通子彈，而是特製的超空泡箭形彈或高壓水箭，能在水下保持有效射程和殺傷力。
高壓水射流切割器：如同加大號焊槍的裝置，連接著粗壯的軟管和高壓泵組，噴嘴閃爍著寒光，能輕易切開數公分厚的鋼板或糾纏的海藻、纜繩。
大功率聲波脈衝發射器：形似音響喇叭，但結構更加精密厚重，專門針對海洋生物甚至某些低頻敏感結構，能瞬間釋放出高強度、特定頻率的聲波脈衝，造成眩暈、驅離甚至破壞效果。
深潛抗壓服：幾套閃爍著啞光黑、如同未來戰士鎧甲般的全包裹式抗壓服懸掛在架子上，關節處采用柔性複合材料，內置維生、通訊、環境監測係統，頭盔麵罩視野開闊，自帶強光照明和微光夜視。
還有各種水下爆破裝置、信號浮標、應急救生包、高能量壓縮口糧……一應俱全，專業得令人咋舌。
“水下步槍拿兩支，切割器來一套，聲波炮必須帶上！那鬼地方誰知道藏著什麼玩意兒！抗壓服按你們的尺碼，一人一套！”鄧百川如同指點江山，對著手下保鏢吩咐，隨即又看向林談，笑眯眯地補充，“哦，對了，還有這個！”他拿起一個巴掌大小、如同厚重懷表的黑色儀器，表麵隻有一個幽藍的屏幕和幾個簡單的按鈕，“特製的深海環境記錄儀，抗壓防水抗乾擾，能實時記錄水溫、水壓、磁場、次聲波、生物電場……甚至空間異常波動！陳隊長不是要‘觀察記錄’嗎？這玩意兒絕對專業！保證數據詳實可靠！”
他每說一樣，旁邊就有一個保鏢手腳麻利地將裝備取下、打包、貼上標簽。動作迅捷無聲，顯然是做慣了這種“特殊後勤”。
陳斌武站在一旁，臉色依舊黑如鍋底。他看著鄧百川如同自家後花園般隨意調用這些遠超“民用”範疇的裝備，尤其是當保鏢將兩支水下突擊步槍和那台大功率聲波脈衝發射器裝進特製的防水攜行箱時，額角的青筋又忍不住跳了跳，在他眼裡，那玩意兒怎麼看都像小型化的聲波炮。陳斌武強壓下再次發作的衝動，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冰冷的警告：“鄧百川！裝備！可以用！但每一件都必須用在‘觀察記錄’任務上！每一顆子彈、每一次能量釋放，都必須有據可查！任務結束，所有裝備，包括數據記錄儀，必須完整上交！這是紅線！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那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新賬舊賬一起算！
“哎呀，陳隊長！您放一百二十個心！”鄧百川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臉上的肥肉隨著動作一顫一顫，“我鄧百川最懂規矩！支援國家任務，義不容辭！保證完成任務！東西用完，完璧歸趙！絕對不差一顆螺絲釘！”他轉頭對正在清點裝備的手下喊道：“阿忠！聽見沒？給林老弟他們的裝備列詳細清單！一式三份！林老弟一份，陳隊長一份，我們留底一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咱們做生意，最講究誠信！”
名叫阿忠的保鏢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真的拿出一個平板電腦和一個便攜式標簽打印機，開始對著裝備一件件掃描、錄入、打印標簽，動作一絲不苟，效率極高。
鄧百川踱到林談身邊，胖臉上堆起看似推心置腹的笑容，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林老弟，裝備呢，是頂好的裝備，賬呢，也是要記的。不過老哥我夠意思吧？利息真不收你的！等你把人撈回來，咱們再細算！港島這地方，花錢的地方多著呢，老哥我路子廣，總有你能‘幫忙’的地方，慢慢還，不急！”他拍了拍林談的肩膀，力道不輕，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親切”。
林談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看著“烏賊號”深潛器被緩緩推出泊位，連接上粗壯的充電和數據線纜。冰冷的金屬外殼倒映著倉庫刺目的燈光和他自己麵無表情的臉。肩膀上的拍打，帶著港島特有的潮濕和一種沉甸甸的、名為債務的枷鎖。他知道，鄧百川的“慷慨”從來不是免費的午餐。這筆裝備債，連同之前的“人情”，最終都要用血和命來償還。也許是淵墟裡的命，也許是彆的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混合著機油和金屬氣息的空氣灌入肺中，壓下翻湧的思緒。現在，不是計較代價的時候。曲哲還在那片冰冷的、被“龍王之喚”籠罩的黑暗裡等待。
他轉身，走向那排懸掛的深潛抗壓服，開始挑選自己的尺碼。黑色的複合材料入手冰涼沉重，如同即將披掛上陣的、通往深淵的鎧甲。老九也跟了上來，一邊嘀嘀咕咕地抱怨著“這鐵殼子沉得要死”，一邊仔細檢查著抗壓服的密封接口和維生係統指示燈。鬆鼠則有些吃力地抱起一套明顯小一號的抗壓服，小臉上帶著緊張，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倉庫裡隻剩下裝備清點的電子提示音、液壓裝置的低沉嗡鳴，以及眾人沉默而凝重的呼吸聲。冰冷的鐵艙“烏賊號”靜靜等待著，它的黑色塗裝如同深淵的入口，即將載著背負血債和巨額債務的乘客，沉入那未知的、被瘋狂與古老存在占據的黑暗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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