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一聲脆響，距離視窗最近的一條根須尖端猛地伸長，狠狠抽打在特製玻璃上！強大的能量衝擊伴隨著物理力量的爆發，竟在那理論上能抵禦小型導彈轟擊的超強聚合物視窗表麵，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如同冰裂紋般的白色痕跡！
整個觀察區域一片死寂！所有技術人員都屏住了呼吸，臉色煞白。連鄧百川那肥胖的身體都僵住了，小眼睛瞪得溜圓，額頭上瞬間布滿冷汗。這道裂痕，如同擊打在所有人信心堤壩上的重錘。
“警告！結構應力超出預設閥值百分之十！局部承受力臨界！”係統的警報音冰冷地播報著壞消息。
張欣櫟的臉色第一次變得極其難看。她雙手按在控製台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這七號隔離倉是專門為研究捕獲的異常現象和物品準備的最高級防護措施之一！竟然連曲哲一次無意識的能量爆發都差點扛不住？
林談的手依舊死死地按在視窗上，隔離倉內傳來的震動清晰地傳遞到他的掌心。他看著好友非人的掙紮，聽著那不成人聲的悲鳴，感受著那幾乎要撕裂一切的能量風暴。心如刀絞，卻有一種冰冷而堅韌的東西在他靈魂深處沉澱下來。
“核心能量源……在向外界尋求共鳴？”張欣櫟緊盯著數據流，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目標指向……困龍井？他想吸收陣眼的力量？”
就在這時，一聲蒼老但異常渾厚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亂象當用重典！豈容異種猖獗！”
一個身穿深灰色粗布長袍，白發挽成古老發髻，麵如古銅的老者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隔離倉另一側的觀察台上。他麵容清臒，雙目如電，仿佛蘊藏著星辰運轉的古奧。他雙手快速變換手印，口中念念有詞。
“革離長老！”張欣櫟和實驗室的技術人員們見到老者，立刻躬身施禮，臉上帶著敬畏。老者正是坐鎮定海閣的墨家長老之一，墨者革離！一位已經年近二百歲的老人，主修墨家機關、符咒與地脈調和之術，在陣法上的造詣深不可測。
革離沒有說話，手印猛然定住，朝著隔離倉的方向猛地一指！
“嗡！”一股遠比之前中和光束更加浩瀚、更加凝練的力量，仿佛無形的大山般轟然壓下！這股力量並非直接來自儀器，而是借由定海閣下方那龐大的困龍鎖靈大陣網絡，調集而來的一絲厚重無比的地脈元氣！它沒有攻擊性，隻有純粹到極致的壓製、固化和穩定。
狂躁舞動的根須如同被無形的鐵水澆灌凝固，驟然僵直！刺眼的幽綠色光芒如同被巨力壓縮回體內，瞬間黯淡、內斂！整個隔離倉內狂暴的能量風暴，如同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被這股沛然浩瀚的力量死死地壓製住！那些剛剛還猙獰抽打視窗的根須，現在就像被凍僵的藤蔓，無力地垂落，隻剩下微弱的綠色熒光在內部流動。
劇烈的抽搐停止了。曲哲那絕望的嘶吼也變成了斷斷續續、沉重而痛苦的喘息。他半張臉上因為痛苦的痙攣而扭曲的肌肉緩緩鬆弛下來，那隻渾濁的眼睛死死地閉上，更多的樹脂狀眼淚湧出，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激烈掙紮意味，隻有一種徹底的疲憊和瀕臨破碎的脆弱。
整個實驗室內部，隻剩下維持生命的儀器發出規律但細微的滴答聲，以及那沉重得如同風箱般的喘息。
數據屏幕上，那瘋狂飆升的能量讀數和波動曲線，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間坍塌下來，穩穩地停留在了一個雖然依舊處於高位、但不再觸目驚心的範圍。
危險警報解除的柔和長音代替了尖銳的警告。短暫的死寂後，實驗室響起了技術人員們壓抑的、長長出氣的聲音。剛才那一瞬間的恐怖爆發，讓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暫時穩定了。”革離收回手印，聲音平淡，但眼神中帶著一絲凝重，他看向張欣櫟，“小櫟，這年輕人……非比尋常。他體內寄宿的，是‘源種’，在通過他的血肉生根發芽。那口‘困龍井’逸散的精純元氣，竟能引動‘源種’如此激烈的反應……這是禍根，也是……難以想象的鑰匙。務必謹慎，隔絕一切外源性乾擾。”
“是，長老！”張欣櫟肅然領命。
革離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眾人，尤其在林談身上停留了一瞬。林談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極其古老而強大的意誌掃過自己的身體，那不隻是審視，更帶著一絲洞悉秘密的銳利。林談能感覺到，革離的目光在他臂膀上的烙印以及胸前星圖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如同平靜古井中投入一顆石子蕩開的漣漪。但這種探查的感覺瞬間便消失了，快得仿佛錯覺。霍長老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一條連接的通道內，仿佛從未出現過。
定海閣內重新恢複了之前的冰冷嗡鳴。
林談緩緩將手掌從布滿裂紋的視窗上移開。指腹下，那冰冷的觸感和殘留的細微震動還在。他看著倉內仿佛耗儘了所有生命力的曲哲，看著他身上凝固猙獰的根須和半張臉上未乾的樹脂淚痕。一股寒意與怒火交織的洪流在他體內衝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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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欣櫟開始有條不紊地指揮：“所有監測節點提升至最高敏感度！生命維持係統加載最高級彆防護協議！啟動全頻段物理隔離屏障！”
“能量中和陣列持續低功率運行！核心樣本……曲先生體內異化組織的分子級分析立即開始！”
“給我所有能量波動的曆史記錄和模式推演！建立模型！立刻！”
技術員的應答聲再次響起。實驗室如同一個精密的戰爭機器，迅速從短暫的慌亂中恢複，投入到對這具非人軀體和其中恐怖能量的深入研究之中。
“林先生。”張欣櫟走到林談身邊，態度比之前多了幾分凝重和謹慎，“曲哲先生的情況……超出了我們現有的認知範疇。那種能量，我們稱之為‘建木之引’，它的本質遠比之前研究的資料顯示得更加……原始，也更加危險。它不僅僅是在同化他的身體，更像是在……以他為培養皿，在嘗試溝通某個更宏大的存在，那個‘門’。深淵正在和曲哲同化，或者說，在強行利用他的生命精粹打開一條縫隙。霍長老說得對，曲哲現在既是受害者，也變成了一把危險的鑰匙。我們需要時間，也需要……你掌握的所有信息。”她的目光銳利，直接切入核心，“那份絕密檔案。陳斌武隊長說，原件在你手上？”
林談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曲哲身上。他走到隔離倉旁邊的一處數據接口終端。張欣櫟略微皺眉，但還是示意技術員讓開。
“檔案在這裡。”林談的聲音嘶啞而疲憊，但他強行振作精神，從隨身的防水背包裡取出那份從東海龍王研究會那邊得到的檔案，然後說道，“但我能告訴你們的是，我進入的那處裂縫，就是那個淵墟之眼，遠比檔案中描述的、甚至比東海龍王研究會那群瘋子想象的還要複雜。我看到的不是所謂的建木殘骸……那更像是一個……通道。曲哲被‘源種’直接感染，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在柳婆禁的幻象中我分明看到曲哲被困在異空間裡麵，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淵墟之眼裡麵？”他頓了一下，沒有說出自己和星圖烙印的特殊感應，而是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還有！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能量……和我接觸到的那個通道核心，同源，但更……原始？或者說…更‘完整’？你們要解開他身上的枷鎖，找出壓製甚至拔除這‘源種’的方法，不僅要研究他體內的能量，恐怕還得深究這墨家的困龍鎖靈之陣，甚至……這大陣真正的根基。”
林談的最後一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巨石。張欣櫟臉色猛地一變！研究室內的幾個資深的技術人員也驟然抬頭，目光驚駭地看向林談，然後又迅速瞥了一眼那深邃的“困龍井”。墨家大陣的根本奧秘，是所有墨門中人的禁忌話題！一個外人……
林談仿佛沒看到他們眼中的震驚與猜忌，隻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曲哲現在是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根源就在他身上這團能量。要解決它，難道不需要深究它的來源和本質嗎？我承諾，絕不探究墨家的核心奧秘，我隻想知道，這大陣……是否也與那‘淵墟之眼’有關？或者說……它鎖住的，到底是什麼？僅僅是不穩定的“門”？還是……彆的？”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張欣櫟，“找到關聯點，或許才是救曲哲、阻止‘萬神之恩’那群瘋子真正計劃的關鍵！”
張欣櫟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沉思。實驗室內的氣氛再次緊繃起來，比之前的能量爆發時，多了一份無形的猜疑和驚雷。
就在張欣櫟難以決斷之時，隔離倉內的曲哲，在深度鎮靜劑和霍長老的強力壓製下，似乎陷入了半昏迷半清醒的極度虛脫狀態。
忽然，他那僵硬扭曲、布滿根須的手臂，像是被某種潛意識的恐懼或記憶驅使，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了起來。布滿粗糙紋理和乾裂樹皮的指尖，顫顫巍巍地向前伸出。他沒有試圖觸碰視窗，反而在那冰冷、光滑的聚合物內壁上，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開始劃動。
指尖凝聚著他體內殘留的微末能量，劃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極其黯淡、卻清晰無比，如同被熾熱焦炭烙過一般的焦痕軌跡。
他一筆一劃，極其緩慢，卻帶著一種瀕死之際的執拗，刻畫著某種東西。
張欣櫟和林談等人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湊到視窗前。
一筆，兩筆……那些燒灼般的焦痕，在視窗上艱難地組合成一個簡單而詭異的圖形。
那圖形，像是一道巨大的拱門，拱門之下，有一個簡化的、仿佛盤坐的人形輪廓，而在拱門的上方，是用類似枝杈代表的某種……更高的存在？
這是什麼？是一扇代表個體成為通道的門，連通著不可知的上方？
“門……”一個沙啞到幾乎不似人聲的、仿佛從樹洞最深處傳來的氣音，從曲哲破損的喉嚨裡斷斷續續地、痛苦地擠了出來。聲音無比微弱，但卻像一柄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所有人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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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畫完了那極其抽象的門和上方存在後，似乎完全耗儘了最後一點力氣，整個手臂頹然墜落，身體微微抽搐，再次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昏迷。隻留下視窗上那焦痕形成的詭譎圖案。
“門……鑰匙……天……”老九在一旁，看著那圖，喉嚨乾澀地擠出幾個字，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他……他想說什麼？”
“‘門’？他說的‘門’是什麼意思？是指那個裂縫？還是指……他正在成為的‘門’？”鄧百川搓著手，臉上肥肉顫抖，小眼睛裡滿是驚疑，“還有那圖？那頭頂枝杈一樣的東西……難不成是那……那棵該死的神樹？”
林談死死盯著那扇焦痕勾勒出的抽象門和其上枝杈狀的存在，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攫住。門？鑰匙？天？神樹？一個個混亂卻又仿佛有著內在關聯的碎片瘋狂衝擊著他的思緒。他本能地感覺到，曲哲拚儘全力畫下的圖和那個氣音，才是真正的關鍵！
而這扇“門”的含義，似乎與陳斌武追查的、萬神之恩帶走的“門後能量模型”資料，產生了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重疊！曲哲不僅僅是一把鑰匙，他本身……或許就是那扇“門”的核心部件？！
張欣櫟的臉色凝重到了極點。她看著視窗上的焦痕門和其上代表的更高存在，又看著昏迷的曲哲，最後目光落在那口深邃的困龍井上，眼神變幻不定。墨家的困龍鎖靈大陣，鎖的真的是地脈？還是某種……能連通“天外”的力量？這種聯想讓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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