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極度的壓抑感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林談的右臂蚩尤印記處傳來一陣陣細微的麻癢，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濃霧深處與這遠古的凶兵產生了某種不祥的共鳴。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指關節發白。剛才飛機上那場驚心動魄的“蛇之誘惑”幻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裡。曲哲那充滿誘惑和拷問的話語，老九浴血倒下的幻象……原初兄弟會！這個如同毒蛇般隱藏在暗處、手段下作的組織，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們為何如此執著地襲擊自己？
“剛才……飛機上的東西，”林談打破了車廂內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有些乾澀，目光投向坐在副駕駛、背對著他們的尼格瑪，“是原初兄弟會？”
尼格瑪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確認。
“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林談追問道，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火，“為什麼像瘋狗一樣盯著我們？”
這次，沒等尼格瑪開口，坐在林談旁邊的老九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渾濁的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和一種深沉的、跨越了時間的恨意。
“一群……披著神袍的毒蛇！”老九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傳說……隻是傳說，但流傳了很久。說他們最早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半神亞當和夏娃。”
“亞當夏娃？”林談愕然。這不是聖經裡的人物嗎？
“不是你們理解的那個被逐出伊甸園的亞當夏娃。”老九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傳說中，他們是第一批接觸到‘禁忌知識’、獲得了某種……超越凡人力量的存在。但他們沒有選擇守護，而是選擇了……扭曲和墮落！他們建立‘原初兄弟會’，名義上……是侍奉上帝最虔誠的‘牧羊人’。”
“牧羊人？”林談皺眉。
“沒錯。”老九的嘴角勾起一抹極其諷刺、極其冰冷的笑容，“隻不過，他們放牧的，不是溫順的羔羊，而是……人類的靈魂！他們認為，上帝需要的是絕對順從、沒有思想、沒有威脅的‘羔羊’。任何可能威脅到上帝在人間絕對權威的存在，無論是掌握了強大力量的人，還是擁有了‘危險思想’的智者，或者……是可能動搖信仰根基的‘異端’和‘真相’……都是需要被‘清除’的害群之馬！”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骨的仇恨：“所以，兄弟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充當上帝在人間最隱秘、最毒辣的‘清道夫’！用最卑劣、最不擇手段的方式，包括暗殺、下毒、製造意外、精神汙染……讓那些‘威脅’無聲無息地消失！讓世人永遠活在無知和恐懼編織的牢籠裡，乖乖做上帝的羔羊！”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開車的年輕人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顯然這些話題讓他極度不安。
“一百多年前……”老九的聲音如同來自幽冥的寒風，將林談的思緒拉回了那段浸滿血淚的歲月，“八國聯軍的鐵蹄踏破神州的國門……你以為，僅僅是洋槍洋炮嗎？”
他猛地轉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談：“那些在戰場上奮勇抵抗、身先士卒的清軍將領，那些在後方運籌帷幄、試圖力挽狂瀾的能臣乾吏……有多少人，是在最不可能的時刻，離奇暴斃？書房裡突然中風，宴會後莫名中毒，騎馬時馬匹意外受驚墜亡，甚至……在重重護衛下被一顆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子彈精準爆頭？那些被歸咎於‘意外’‘疾病’、甚至‘畏罪自殺’的死亡背後……有多少是兄弟會這條毒蛇的獠牙？”老九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仿佛那百年前的怒火依舊在他血管裡燃燒：“還有太平天國！”
這塵封在曆史中的政權如同驚雷，在狹小的車廂內炸響！
“洪秀全以‘拜上帝教’起家，初期也曾試圖尋求洋教會的認可和支持。但當他們發現，洋人所謂的‘上帝’，與他們理解的‘皇上帝’根本不是一回事，當太平天國展現出脫離西方教會控製、甚至可能動搖其在華根基的苗頭時……”老九的聲音冰冷刺骨，“兄弟會的屠刀，就悄無聲息地舉起來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濃霧，看到了那段被刻意掩蓋的曆史：“翼王石達開，天京事變後率部出走，轉戰千裡，最終在大渡河畔陷入絕境……清軍圍困，糧草斷絕，這固然是主因。但你可知道，在他決定渡河前夜，他最信任的幾名貼身親衛，離奇暴斃！死狀詭異，七竅流血，身上沒有任何外傷！若非如此，以石達開的勇武和其親衛的精銳，未必不能拚死一搏，殺出一條血路！”
“還有……”老九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鳴的顫抖，“南王，馮雲山！”
這個名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林談的心臟！馮雲山，太平天國早期的核心領袖之一，智謀深遠，威望極高！他的死，一直是太平天國內部一個巨大的謎團和損失！
“鹹豐二年，太平軍圍攻桂林不克，轉進全州。馮雲山督後隊……清史記載，他是被埋伏的清朝團練炮火擊中身亡。”老九的聲音充滿了諷刺，“但鬼眾道當年在桂北的暗線，拚死傳回的消息碎片……馮雲山並非死於炮火！他是在行軍途中，突然頭痛欲裂，口鼻噴血，渾身抽搐，短短一個時辰內便氣絕身亡！死前，他指著自己佩戴的一枚據說由某位外國傳教士‘贈送’的銀質十字架吊墜，嘶吼著‘蛇……毒蛇……’！”
“那枚吊墜後來不知所蹤。但在他暴斃後不久，太平天國高層內，對洋教會的態度就發生了微妙而致命的分裂……兄弟會的目的，達到了！他們用最卑劣的手段，清除了一個可能威脅到他們‘牧羊’秩序、一個擁有獨立思考能力和強大號召力的‘害群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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