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調息片刻,壓下了翻騰的氣血,走到林談身邊,目光落在他緊握的手上:“那鑰匙……”
林談深吸一口氣,攤開手掌。那半片得自摩訶羅的黑色鑰匙靜靜躺在他掌心,與他食指上那枚離珠贈予的戒指靠近時,兩者之間那無形的吸引力愈發明顯,表麵的符文與星軌仿佛活物般緩緩流轉,呼應著彼此。
“拚合它,林施主。”妙吉祥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的目光清澈,似乎早已預見這一刻,“摩訶羅師伯守護此物,或許並非隻為警示,亦是等待它能重歸完整,揭示下一步的路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談手上。竇良結束了通訊,示意隊員們保持警戒,也密切關注著這邊。史宇擦了擦神鎧麵罩上的汙漬,眼神充滿期待與好奇。不生和阿蠻也屏息凝神。
林談不再猶豫。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半片鑰匙的斷裂處,緩緩靠近戒指。沒有機關扣合的聲響,也沒有強光爆發。當兩者的邊緣接觸到一定距離時,一股無形的力場自然產生,那半片鑰匙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片,輕盈而精準地貼合上了戒指的側麵。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脆響響起。
完整的鑰匙形態呈現出來……它依舊不大,通體暗沉,但此刻卻給人一種渾然天成、圓滿無缺之感。表麵那些原本看似殘缺的符文和星軌瞬間銜接連貫,構成了一幅更加複雜、深邃、蘊含著無法言喻奧秘的圖案。一股溫和卻浩瀚的力量波動以鑰匙為中心,如同水波般悄然擴散開來。
“嗡……”
就在鑰匙拚合完成的瞬間,眾人身旁那麵最為巨大、內部封存著一場極其慘烈遠古大戰痕跡的水晶牆,猛地發生了異變!
原本隻是幽幽散發冷光、內部景象模糊的水晶牆體,驟然亮了起來!無數道纖細而明亮的光線自水晶內部深處迸發,沿著某種天然的脈絡急速流竄,頃刻間便在巨大的牆麵上勾勒出一幅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動態星圖!
這星圖並非靜態,其中的星辰在生滅,星雲在旋轉,星軌在交錯延伸……而在這浩瀚星海的背景之上,兩個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的、龐大到超越星係範圍的抽象輪廓正在緩緩顯現、對抗、交織、湮滅……一個呈現出吞噬一切、歸於終極冷寂的“暗潮”形態,另一個則顯現出編織秩序、構建永恒牢籠的“羅網”形態……正是星神與古聖的力量本質在宏觀宇宙尺度上的呈現!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宏偉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隻能仰著頭,沉浸在這超越凡人理解極限的宇宙圖景之中。
緊接著,星圖微微波動,一個眾人的“老熟人”影像……黑圖書館的守護者,萬壽人離珠的身影,緩緩自星圖中央浮現。他依舊是那副古樸的打扮,麵容平靜,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種洞悉萬古的疲憊與深沉的憂慮。
他的影像並非實體,更像是一段預留的信息,被完整的鑰匙所激活。
離珠的虛影開口了,他的聲音直接回蕩在每個人的腦海深處,空靈而清晰,仿佛穿越了無儘時空:“後來者,當你們見此影像,說明你們已尋回失落的鑰柄,並來到了這處記錄著‘最初傷痕’的聖墟。”
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時空,落在每一個正在聆聽的人身上。
“你們所見之景象,即為吾等所在宇宙正在發生的、且已持續了難以計元會的‘真實’。”離珠的影像抬手,指向星圖中那兩個對抗的龐大抽象輪廓,“爾等所稱之‘星神’,與爾等新近遭遇之‘古聖’,它們並非如表麵所見那般,是截然對立之死敵。”
影像中的星圖隨之變化,清晰顯示出那兩個龐大輪廓的本質能量,竟源自同一個更加古老、更加混沌、無法描繪的“源頭”。
“它們,實則為一體兩麵,是同一宇宙級存在在不同維度、不同規則下的‘鏡像’顯化。星神傾向於絕對的‘熵增’,吞噬、同化、將萬物歸於死寂的混沌;而古聖則傾向於絕對的‘負熵’,構建、秩序化、將萬物納入永恒的靜態統治。它們的對抗,並非為了消滅對方,而是宇宙熵增過程中一場永恒的遊戲,一場維持某種恐怖‘平衡’的瘋狂之舞。”
離珠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絕望:“而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我們所珍視的一切文明、生命、星球……都隻不過是這場宏大而殘酷遊戲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盤。”
“地球,因其獨特的時空坐標與生命形態,尤為它們所‘青睞’,成為了這場遊戲的重要角力點。那些節點、那些‘門’、那些被撕裂的‘傷口’,皆是棋子在棋盤上落下的痕跡。”
這番話語帶來的衝擊,甚至比之前摩訶羅的啟示更加震撼和令人窒息。他們一直以來對抗的,竟然是同一恐怖根源的兩個麵相?而所有的掙紮與犧牲,可能隻是一場宇宙尺度上的遊戲的一部分?這種認知,足以讓最堅定的戰士心生絕望。
然而,離珠的影像並未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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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棋局並非無解。”他的話語稍稍帶來一絲轉機,“七神創立黑圖書館,收集萬千世界的知識與智慧,並非僅為記錄,更是為了尋找那億萬分之一的……‘破局’之機。”
星圖再次變幻,聚焦向地球的北極點。巨大的冰蓋之下,一點微弱卻堅韌的光芒在閃爍。
“在黑圖書館的最深處,存放著一卷自宇宙誕生之初便已存在的‘終卷’。它並非書冊,而是銘刻於時空基岩之上的原始印記。七神未能完全解讀它,但確信其中蘊含著乾涉甚至終止這場‘遊戲’的可能。根據我們最後的推算,‘終卷’的一個關鍵碎片,或者說其力量的一個顯化投影,便墜落在彼處……地球的北極冰蓋深處。”
影像開始變得有些不穩定,仿佛能量即將耗儘。
“前往那裡,尋找它。那是我們……也是你們,唯一的希望。”離珠的影像逐漸變得淡薄。
就在影像即將徹底消散的前一刻,離珠的目光似乎精準地跨越了無儘時空,落在了林談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他那散發著微弱灼熱感的手臂印記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似是疑惑,又似是了悟,最終化為一句輕歎,如同最後的提示,清晰地傳入林談的腦海,也讓近處的幾人隱約聽聞:“至於汝所承載之蚩尤印記……林談,須謹記,那或許並非源自棋局之內。那更像是……‘局外人’落下的一枚……意外之子。”
話音落下,離珠的影像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