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道路,究竟在何方?
聖境突圍戰結束了,但真正的生存之戰,才剛剛拉開序幕。山穀的風呼嘯而過,帶著冰雪的寒意,也帶著未來更加濃重的血腥與未知。
山穀中的寒風如同冰冷的刀子,刮在每個人疲憊不堪的臉上、身上,卻奇異地帶來一種清醒的真實感。與聖境中那種被無形之力包裹、溫水煮青蛙般的侵蝕相比,這現實世界的嚴酷反而讓人心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持續了極短的時間,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傷亡統計和迫在眉睫的危機。
“清點人數!傷員優先處理!”趙東海派來的421部隊帶隊軍官強撐著站起來,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軍人特有的鎮定。儘管裝備失靈,但訓練有素的紀律性仍在。
還能行動的人們迅速動了起來。輕傷者協助重傷者,簡單的包紮止血術、鬼眾道的基礎療傷符籙、半人族群特有的草藥被迅速應用。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藥草味和人們粗重的喘息聲。
很快,粗略的統計結果出來了:進入聖境時整整一百人,此刻還能站立的,不足六十。有十餘人確認在聖境中被完全轉化為“聖奴”,未能衝出;另有近二十人或在突圍過程中被古聖的力量擊中湮滅,或在混亂中被那些轉化者殺死,永遠留在了那片詭異的維度空間。幸存者中,幾乎人人帶傷,超過一半的人傷勢嚴重,力量透支更是普遍現象。
林談在貝恩的幫助下,靠在一塊冰冷的岩石上。右臂的蚩尤印記不再灼熱,而是傳來一陣陣深入骨髓的酸痛與空虛感,剛才那強行撕裂聖境壁壘的一擊,幾乎抽乾了他剛剛獲得不久的力量。他看著眼前淒慘的景象,心中充滿了自責與憤怒。是他做出了進入聖境的決定,儘管曾有過疑慮,但最終還是在實力提升的誘惑下,帶領大家踏入了這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妙吉祥盤膝坐在不遠處,臉色蒼白如紙,那柄伴隨他多年的錫杖已然炸裂損毀,對他而言不僅是法器損失,更是修為的重創。他閉目調息,但微蹙的眉頭顯示他內心的不平靜。
老九的情況稍好,但儺麵上也出現了細微的裂紋,他走到林談身邊,沉聲道:“不是你的錯,林談。古聖的偽裝太過高明,祂利用了我們對力量的渴望和對星神的恐懼。若非你最後時刻撕裂空間,我們全都得折在裡麵。”
這時,不生走了過來,他的一條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臉上帶著疲憊與後怕:“古聖……祂們到底是什麼東西?比星神更狡猾!那種轉化……仿佛要把我們的靈魂都抽走,變成空殼!”他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未能完全驅散的恐懼。
阿蠻跟在不生身後,她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異常堅定:“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屏障撐不了多久。”她指向山穀中央那團仍在劇烈波動、金色裂痕越來越多的區域。古聖的意誌顯然沒有放棄,正在瘋狂衝擊妙吉祥以損毀錫杖為代價布下的臨時封印。
貝恩活動了一下粗壯的脖頸,發出嘎吱的聲響,他看向林談,言簡意賅:“接下來?等死還是打出去?”阿卡姆共進會的作風一貫直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談、妙吉祥和老九這幾個核心決策者身上。421部隊的軍官也望了過來,等待指示。經過聖境中的並肩作戰和生死逃亡,無形中,林談這個連接了鬼眾道、421部隊、異人族、半人以及阿卡姆共進會的“紐帶”人物,其領導地位更加凸顯。
林談深吸一口冰冷稀薄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環視一圈幸存者們,看到的是傷痕累累的軀體,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仍未熄滅的鬥誌和看向他時帶著信任與期待的眼神。
“不能等死,也不能硬拚。”林談的聲音還有些虛弱,但語氣堅決,“我們狀態太差,古聖的力量超乎想象。必須立刻撤離,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將古聖的真實麵目,儘快傳遞出去!”
妙吉祥緩緩睜開眼,聲音低沉卻清晰:“林施主所言極是。古聖與星神,皆為域外大敵,其同源本質已然確認。我等先前策略,須徹底改變。當務之急,是活下去,整合所有力量。”
老九點頭補充:“此地不宜久留。封印一破,古聖的追兵很可能立刻出現。我們必須立刻返回最近的421部隊安全屋,利用那裡的通訊設備聯係趙東海,同時鬼眾道和阿卡姆的情報網絡也要立刻啟動,警告所有盟友。”
“同意。”421部隊的軍官立刻回應,“我們攜帶了備用的衛星通訊器,雖然可能被乾擾,但可以嘗試發送加密的簡短信號。撤離路線需要規劃,傷員運輸是個問題。”
“運輸交給我和還能動的兄弟。”貝恩拍了拍胸膛,“半人兄弟對地形熟悉,可以負責探路和警戒。”
不生立刻點頭:“沒問題,這片區域我們半人經常活動,知道幾條隱秘的小路可以避開可能的監視。”
阿蠻也道:“我和幾個姐妹可以先行偵查,確保路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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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討論迅速統一了意見。一種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在幸存者中誕生,超越了組織和種族的界限,這是共同經曆生死危機後形成的本能信任。
“好!”林談強撐著站起來,目光掃過眾人,“行動方案:第一,立刻嘗試聯係外界,發出最高警報;第二,由半人兄弟引導,貝恩帶隊負責主力護送傷員撤離;第三,老九、妙吉祥大師,我們幾個狀態稍好的斷後,密切監視封印狀態,必要時……再給它加把‘料’,拖延時間。”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記住,我們今天的犧牲和狼狽,不是為了苟活。是為了看清真相,是為了告訴所有人,無論是星神還是古聖,都休想將我們的世界變成他們的棋盤!活下去,把消息帶出去,然後……跟它們算總賬!”
沒有豪言壯語,但樸實的話語卻點燃了每個人心中不屈的火焰。是的,活下去,戰鬥下去!
很快,山穀中響起了急促卻有序的行動聲。衛星通訊器斷斷續續的滴滴聲,傷員被小心抬起的悶哼聲,半人探路者輕盈的腳步聲,以及身後那不斷傳來細微碎裂聲的能量屏障……
林談、老九和勉強恢複一些的妙吉祥站在隊伍最後方,死死盯著那團越來越不穩定的金光。陽光透過高原的雲層,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與遠處巍峨的雪山形成一幅悲壯而又充滿希望的畫麵。
撤離的路途,是一場與時間、傷痛和無形追兵賽跑的殘酷馬拉鬆。青藏高原的曠野,在失去聖境那虛假的溫暖光暈後,露出了它最原始也最猙獰的麵目。凜冽的寒風如同無數把冰冷的銼刀,刮過人們裸露的皮膚,帶走本就稀薄的熱量。稀薄的空氣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肺部火辣辣地疼,尤其是對那些傷勢嚴重、需要他人攙扶甚至背負的人來說,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幸存下來的人,組成了一支沉默而狼狽的隊伍。血跡斑斑的衣物凍結成硬塊,臉上混雜著疲憊、痛苦和劫後餘生的茫然。不生憑借對這片土地的熟悉,引領著隊伍穿梭在嶙峋的怪石和冰凍的河穀之間,儘可能避開開闊地帶。他的手臂雖然簡單固定著,但每一步依然疼得額頭冒汗,可他咬緊牙關,目光始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貝恩如同不知疲倦的巨人,他寬闊的背上輪流背著傷勢最重的隊員,包括一位腹部被古聖光觸手洞穿的421部隊戰士和一位精神遭受嚴重衝擊、時而癲狂時而麻木的阿卡姆共進會成員。貝恩自己的狀況也並不好,皮膚上被聖痕侵蝕留下的淡黃色印記隱隱作痛,但他隻是悶頭前行,用行動支撐著隊伍的脊梁。
阿蠻和幾個傷勢較輕的半人戰士遊弋在隊伍側翼和後方,她們的身影在複雜的地形中如同鬼魅,負責偵查和斷後。阿蠻的“毒血術”在之前的突圍中消耗巨大,此刻她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指尖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襲擊。
林談在老九的攙扶下艱難前行。右臂的蚩尤印記不再滾燙,卻傳來一種深可見骨的酸軟和空虛,仿佛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強行撕裂聖境壁壘的反噬遠超他的想象,那不僅僅是力量的透支,更是一種對生命本源的消耗。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聖境中發生的一切:古聖投影那偽善而威嚴的麵孔,同伴被轉化為“聖奴”時空洞的眼神,妙吉祥損毀錫杖時決絕的神情……憤怒、自責、後怕,種種情緒交織,幾乎要將他淹沒。
“守住心神,林談。”老九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兵主的力量霸道,反噬也重。你現在最需要的是調息,而不是自我苛責。我們活下來了,這就是最重要的基礎。”老九自己的狀態也不佳,臉上的儺麵裂紋似乎又擴散了一些,但他依舊努力維持著鎮定,為整個隊伍提供著主心骨。
妙吉祥在兩位鬼眾道弟子的攙扶下跟在後麵。他閉著雙眼,臉色灰敗,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那柄伴隨他修行多年、蘊含佛力與破妄之能的錫杖徹底損毀,對他而言不僅是法器的損失,更是修為根基的動搖。但他偶爾睜開的眼睛裡,卻燃燒著一種比以往更加熾烈的光芒——那是對古聖偽善麵紗被撕破後的徹骨清醒,以及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堅定。
隊伍在死寂的高原上行進了大半天,除了風聲和傷員壓抑的呻吟,幾乎聽不到彆的聲音。直到黃昏降臨,血色的夕陽將雪山頂峰染成一片淒豔的紅,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眾人。
“有東西跟上來了。”阿蠻如同靈貓般從一塊巨石後閃出,聲音急促,“不是實體,像是一種……能量的殘留,帶著那股令人作嘔的‘聖潔’感,在影響周圍的生物。”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遠處傳來幾聲狼嚎,但那嚎叫聲扭曲而怪異,充滿了狂躁和非自然的亢奮。緊接著,幾隻原本溫順的藏原羚如同發了瘋一般,眼睛泛著詭異的黃光,不顧一切地朝著隊伍衝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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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備!”負責斷後的421部隊軍官嘶聲下令。
戰鬥瞬間爆發。這些被古聖殘留力量影響的生物變得力大無窮且不畏疼痛,給本就疲憊不堪的隊伍帶來了新的麻煩。貝恩怒吼著將一頭瘋羊連同行李一起砸碎,阿蠻的毒血讓一隻撲來的雪豹動作變得遲滯,不生強忍著臂痛,操控細微的風沙迷住了另一頭羚羊的眼睛。林談試圖調動蚩尤印記的力量,卻隻引來一陣鑽心的刺痛,差點跪倒在地。
最終,襲擊被擊退了,但隊伍又添了新傷,更重要的是,每個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陰影。古聖的影響如同瘟疫,已經開始在這片土地上擴散。
第二天中午,就在隊伍幾乎要耗儘最後一絲氣力時,天空中傳來了旋翼的轟鳴聲。兩架塗著沙漠迷彩、造型奇特的重型直升機如同鋼鐵巨鷹,出現在天際線。
“是我們的接應!”421部隊的軍官激動地喊道,幾乎泣不成聲。
直升機降落在相對平坦的穀地,艙門打開,跳下來的不僅是全副武裝的421部隊精銳,還有幾位穿著鬼眾道服飾、氣息沉穩的修士。他們帶來了急需的藥品、食物和禦寒物資,並迅速接收了傷員。
林談等人被護送登上直升機。當艙門關閉,將高原的嚴寒和危險隔絕在外時,許多人終於支撐不住,癱倒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直升機並沒有飛行太久,便降落在了一處看似尋常的山穀。但隨著山壁上一道巨大的、與岩石顏色完美融合的金屬閘門緩緩滑開,露出了內部燈火通明、深不見底的通道時,林談才意識到,他們已經進入了一個遠超想象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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