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第一個打破死寂的,是那個戴眼鏡的男大學生。他坐在座位上,臉上、眼鏡片上、甚至微張的嘴裡,都沾染著工裝男人噴濺出的鮮血和腦組織碎末。他呆呆地看著自己顫抖的、沾滿粘稠猩紅的手,喉嚨裡發出一種被扼住似的、嗬嗬的怪響,隨即猛地彎下腰,對著地麵劇烈地嘔吐起來。胃液混合著未消化完的食物殘渣,潑灑在肮臟的地麵上,與不遠處的血肉模糊混合在一起,散發出更加難聞的氣味。
這嘔吐聲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
“嗚……啊啊啊……”那個蜷縮著的年輕女子,從臂彎裡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崩潰的哭聲,聲音嘶啞而絕望。
“嗬……嗬……”中年男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蠟黃,眼神渙散,似乎隨時都會暈厥過去。
另一個人也忍不住加入了嘔吐的行列。
林默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酸液湧上喉嚨,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口腔裡充滿了鐵鏽般的血腥味和膽汁的苦澀。他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耳膜旁瘋狂跳動的聲音,咚咚咚,如同催命的鼓點。他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裡,那一點尖銳的疼痛,是他此刻維係理智,不讓自己跟隨其他人一起崩潰尖叫的唯一錨點。
死亡。
不是遙遠的威脅,不是故事裡的傳說,而是剛剛發生在眼前,以最直接、最殘酷、最超自然的方式呈現出來的真實。
黑板上的規則,是用鮮血寫就,也用鮮血來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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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反,即死。沒有警告,沒有第二次機會。
他看了一眼那個最先反應過來、出聲提醒的職業裝女人。她依舊死死地抓著桌沿,指關節白得嚇人,身體抖得像篩糠,但她的眼神在與林默短暫交彙的瞬間,除了劫後餘生的巨大恐懼外,還有一絲清晰的、冰冷的慶幸,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對未知的警惕。她和他一樣,是少數還能保持著一絲思考能力的人。
幸存者,算上他自己,隻剩下十一個人。剛剛蘇醒時模糊印象中的十幾個人,在這短短片刻之間,如同被隨意撣去的灰塵,消失了三個。
冰冷的恐懼,如同實質的黏液,包裹了教室裡的每一個人。沒有人再敢移動分毫,甚至連大聲哭泣都變成了一種奢侈。所有人都僵在自己的座位上,保持著鈴聲響起時匆忙擺出的姿勢,如同一尊尊被恐懼凍結的雕像。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稍微大一點的動作,就會引來那無形死神的再次光臨。
林默的目光,再一次,沉重地投向黑板中央那行依舊刺目、仿佛還在流動的暗紅色字跡。
【規則一:上課鈴響後,必須保持坐姿,禁止移動】
規則隻明確了“鈴響後”。那麼,鈴聲響起之前,是否是安全的?這恐怖的鈴聲會持續多久?這節課,究竟要“上”到什麼地步才算結束?所謂的“上課”,內容又是什麼?難道就是讓他們這樣乾坐著,等待著未知的下一聲鈴響,或者其他的規則觸發?
他緩緩地,用最小的幅度轉動眼球,觀察著這個已經成為屠宰場的囚籠。破碎的窗戶外是永恒的灰霧,緊閉的門扉堅不可摧,閃爍的燈光映照著滿地狼藉和血汙,空氣中彌漫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身邊的“同學”,每一個都麵無人色,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
這裡不是教室。
這是一個被精心設計的、以規則為殺戮武器的角鬥場。他們這些被莫名卷入其中的人,就是被迫參與這場死亡遊戲的角鬥士,而觀眾,或許是那製定規則的無形存在,或許,根本就沒有觀眾。
第一聲鈴響,如同喪鐘,敲碎了所有的幻想,帶走了三條生命,也將最殘酷的真相烙印在每個幸存者的心頭。
接下來,還會有什麼?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一路蔓延到頭頂,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他的心臟。但與此同時,在那片冰冷的絕望深處,一種不甘的、屬於求生者的火焰,也開始頑強地燃燒起來。
必須活下去。
而要活下去,就不能隻是被動地恐懼,必須主動地去理解,去分析,去……利用這些致命的規則。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如同搜尋獵物的鷹隼,開始更仔細地審視這個教室,審視黑板上的規則,審視每一個幸存者。生存的博弈,從第一聲喪鐘敲響時,就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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