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教室裡的壓抑並未因時間流逝而消散,反而像不斷收緊的絞索。饑餓和乾渴開始用最原始的方式折磨著幸存者的意誌。喉嚨裡火燒火燎的感覺,以及胃部空磨帶來的陣陣絞痛,不斷提醒著他們,規則和怪物並非唯一的威脅,生理需求的匱乏同樣致命。
“必須找到食物和水。”秦武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靠著牆壁,目光掃過角落裡蜷縮著、臉色愈發蒼白的中年男人和眼鏡男。他們的體力正在快速流失,精神也處於崩潰的邊緣。荊嶽依舊獨自待在遠處,閉目養神,仿佛與周遭的絕望隔絕,但偶爾睜開眼時,那銳利的目光總會不動聲色地掃過眾人,像是在評估所剩無幾的資源。
肖雅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指向日記本上的一段模糊記載:“這裡提到過……‘nourisofsustenance,butheedtheprice’sustenance:sustenance,但有代價)。可能指的是食堂。”
“食堂……”林默重複著這個詞,心頭沉重。任何一個標明了規則的地方,都意味著未知的危險。但他們沒有選擇。繼續困守在這裡,結局隻能是虛弱至死,或者因為爭奪那瓶所剩無幾的飲用水而發生更可怕的衝突。
“走吧。”林默站起身,動作因為饑餓而略顯遲緩,但眼神依舊堅定,“保持警惕。”
五人再次踏上走廊。這一次,腳步更加虛浮,氣氛更加凝滯。手電光柱在黑暗中顫抖,不僅是因為持握者手臂的無力,更是因為內心深處對下一個“規則”的恐懼。根據日記上模糊的地圖指引,他們穿過幾條更加陰暗、堆滿廢棄桌椅的走廊,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若有若無的、混合著食物餿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甜膩氣息。
終於,一扇對開的、漆皮剝落的木質大門出現在前方。門上掛著一個歪斜的牌子,上麵用褪色的字寫著“食堂”。門縫裡,隱約透出一點昏黃的光線。
秦武示意大家停下,他側耳傾聽了片刻,門內一片死寂。他深吸一口氣,上前,用力推開了食堂的大門。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
食堂內部的景象映入眼簾。這是一個相當寬敞的大廳,排列著長長的金屬餐桌和固定在地上的板凳,一切都蒙著厚厚的灰塵,顯得破敗不堪。然而,與這破敗景象格格不入的是,在食堂最內側的打飯窗口後麵,竟然亮著燈!昏黃的燈光下,可以看到幾個巨大的金屬餐桶,裡麵似乎盛放著什麼東西,甚至還隱約冒著微弱的熱氣。
仿佛……專門為他們準備的一樣。
這種“貼心”的安排,讓所有人背脊發涼。
“歡……迎……”一個乾澀、僵硬,仿佛生鏽齒輪摩擦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駭然望去,隻見打飯窗口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它穿著沾滿油汙的白色工作服,身形瘦高,但動作極其不自然,像是由提線操控的木偶。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色,最令人不安的是它的眼睛——渾濁、空洞,沒有焦點,隻是直勾勾地“望”著前方。
這不是活人。至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活人。
“規則……四……”傀儡般的食堂員工用它那僵硬的聲音說道,同時,一隻如同枯枝般的手指,緩緩指向掛在打飯窗口旁邊的一塊木牌。
手電光立刻聚焦過去。
木牌上,用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字體寫著:
【規則四:必須吃完餐盤所有食物。】
簡潔,直接,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必須吃完……”眼鏡男哆哆嗦嗦地推著眼鏡,臉色慘白,“如果……如果吃不完呢?”
仿佛是為了回答他的問題,食堂員工那空洞的眼睛似乎“看”向了他們,雖然沒有絲毫變化,但一股無形的寒意瞬間籠罩了所有人。不需要言語,死亡的威脅已經清晰地傳遞過來。
荊嶽第一個動了。他仿佛不受影響,徑直走到餐具消毒櫃前——令人詫異的是,裡麵竟然整齊地擺放著一些不鏽鋼餐盤和勺子。他拿出一個餐盤,走到打飯窗口前。
“打飯。”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食堂員工僵硬地拿起勺子,從第一個餐桶裡舀出一勺“食物”,扣在荊嶽的餐盤上。那東西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介於墨綠色和灰褐色之間的粘稠狀態,裡麵似乎還混雜著一些細小的、不斷微微蠕動的黑色顆粒,散發出的氣味正是之前聞到的甜膩與餿臭的混合體,令人作嘔。
接著是第二勺,來自另一個餐桶,這次是某種暗紅色的、類似凝固血液的膠質物;第三勺則是幾根扭曲的、仿佛某種植物根莖的東西,顏色慘白。
荊嶽麵不改色地接過這盤足以讓任何人胃口倒儘、甚至引發生理不適的“食物”,找了個最近的座位坐下。他沒有立刻開動,而是用手指沾了一點那墨綠色的粘稠物,放在鼻尖聞了聞,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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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看著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嘔……”中年男人忍不住乾嘔起來,恐懼和惡心交織在一起。
秦武臉色鐵青,但他知道沒有退路。他示意林默和肖雅去拿餐盤,自己則警惕地盯著那個食堂員工和四周。
林默和肖雅強忍著不適,拿起餐盤。當食堂員工將那令人作嘔的食物舀到他們的餐盤上時,肖雅的手微微顫抖,林默則死死盯著那個員工僵硬的動作和空洞的眼睛,試圖找出任何破綻。
輪到中年男人和眼鏡男時,兩人幾乎是被秦武半強迫地推過去的。看著餐盤裡那蠕動、粘稠、散發著怪味的食物,中年男人徹底崩潰了。
“不!我不吃!這根本不是食物!這是毒藥!是蟲子!吃了會死的!”他尖叫著,猛地將餐盤打翻在地。
粘稠的食物潑灑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那些黑色的細小顆粒竟然開始更劇烈地蠕動起來,甚至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食堂員工那空洞的眼睛,瞬間“鎖定”了中年男人。
沒有任何預兆,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中年男人的喉嚨,將他整個人提離了地麵。他雙腿亂蹬,臉憋成了青紫色,發出“嗬嗬”的窒息聲。
“違反……規則……”食堂員工僵硬的聲音如同宣判。
“住手!”秦武怒吼一聲,想要衝上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屏障彈開,根本無法靠近。
就在眾人都以為中年男人必死無疑之際,荊嶽卻突然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戲謔:“規則隻說必須吃完餐盤裡的食物,可沒說不準彆人‘幫忙’。”
他站起身,端著那盤幾乎沒動過的惡心食物,走到還在徒勞掙紮的中年男人麵前,用勺子舀起一大坨那墨綠色粘稠物,遞到他的嘴邊。
“吃。”荊嶽的命令簡短而殘酷,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近乎實驗般的冷靜,“或者死。”
中年男人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他看著嘴邊那蠕動的東西,又看了看荊嶽毫無溫度的眼睛,最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張開嘴,任由荊嶽將那一大勺東西塞了進去,甚至來不及咀嚼,就強行咽了下去。
幾乎在食物下咽的瞬間,他的身體猛地一僵,然後劇烈地抽搐起來!他的眼睛凸出,喉嚨裡發出非人的“咯咯”聲,皮膚下麵似乎有東西在竄動、膨脹!他痛苦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和胸口,指甲劃破了皮膚,留下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