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教室的門在身後合攏,將那份由零的琴聲帶來的、短暫的寧靜徹底隔絕。門外的世界,非但沒有因通關一個副本而變得明朗,反而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沉入更深的詭異之中。
天色,正在變暗。
不是自然界那種循序漸進、由晩霞鋪就的黃昏,而是一種蠻橫的、被強行塗抹上的昏暗。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正攥著一塊肮臟的抹布,將窗外那片永恒灰蒙的天空一點點擦黑。光線迅速衰減,走廊兩側的窗戶如同失明的眼睛,再也映不出任何景物,隻剩下沉甸甸的、仿佛要壓垮一切的黑暗。空氣中的寒意陡然加重,穿透單薄的衣物,直刺骨髓。
“不對勁……”肖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下意識地靠近了隊伍中心。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的低語,懸掛在走廊天花板上的、那些早已鏽蝕的廣播喇叭,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噪音,緊接著,一個冰冷、僵硬,如同生鏽齒輪摩擦發出的聲音,緩緩響起,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走廊裡:
【規則六:夜間請不要在走廊停留超過十分鐘。】
聲音落下,廣播裡再無動靜,但那冰冷的宣告卻像一道枷鎖,瞬間箍緊了每個人的心臟。
十分鐘!在這樣錯綜複雜、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十分鐘轉瞬即逝!
“走!快走!”林默低喝一聲,沒有任何猶豫。他強行壓下因環境劇變和規則出現而再次蠢蠢欲動的頭痛,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前後方的黑暗。必須立刻找到下一個庇護所,或者……生路的方向。
隊伍再次移動,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秦武依舊背著昏迷的眼鏡男,他的步伐沉穩,但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不僅僅是體力消耗,更是那種被無形倒計時追逐的心理壓力。肖雅緊跟在林默身側,努力辨識著方向,試圖在記憶中構建出通往校長室或其他可能安全區域的路徑。零則被林默緊緊拉著手腕,她似乎對周遭急劇變化的環境感到本能的恐懼,身體微微發抖,眼神惶惑不安。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從走廊的每一個角落滲透出來,吞噬著所剩無幾的光亮。僅有的光源,似乎來自於牆壁上那些忽明忽暗、接觸不良的壁燈,它們投下慘白而跳躍的光斑,非但不能驅散黑暗,反而將陰影襯托得更加扭曲、蠢動。
就在他們跑過一段特彆昏暗的廊道時,異變發生了。
牆壁上,那些被燈光投射出的、原本靜止的陰影,開始如同活物般蠕動、拉長。它們脫離牆壁的束縛,扭曲著,彙聚著,從二維的平麵“站立”起來,化作一個個模糊、扭曲、散發著濃鬱惡意的人形輪廓。這些“陰影追逐者”沒有五官,沒有具體的形態,隻有一種純粹的、對生者氣息的渴望和憎恨。
它們無聲地嘶吼著——一種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麵的、充滿雜音的咆哮——邁開由粘稠黑暗構成的雙腿,開始追擊!
它們的速度不快,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命運般迫近的壓迫感。而且,它們並非實體,能夠一定程度上無視物理障礙,直接從牆壁、天花板中滲透而出,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後麵!左邊也有!”肖雅尖聲示警,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林默回頭瞥了一眼,心臟驟然收緊。黑暗如同潮水般湧來,那些扭曲的陰影在其中沉浮,距離在不斷拉近。他甚至能聞到一股混合著陳舊墓土和電氣短路般的焦糊味,從那片蠕動的黑暗中散發出來。
“不能停!往前跑!”林默吼道,同時大腦飛速運轉。規則是“不能在走廊停留超過十分鐘”,並未直接說明被這些東西追上會怎樣,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絕對比死亡更可怕。十分鐘,是他們在這黑暗走廊裡存活的倒計時!
“砰!”
秦武猛地一腳踹開前方一扇半掩著的、似乎是雜物間的門,探頭看了一眼,立刻縮回,“不行!裡麵堆滿了東西,沒有窗戶,是死路!”
又嘗試了旁邊一扇門,門鎖鏽死,根本無法推開。
走廊仿佛變成了一個無限的、充滿惡意的迷宮,所有的門扉都對他們關閉,隻留下這條被黑暗和怪物充斥的死亡通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炭火上。沉重的呼吸聲、心跳聲、以及背後那無聲卻震耳欲聾的追逐聲,交織成一曲絕望的交響樂。
“五分鐘……可能隻剩下五分鐘了!”肖雅一邊跑一邊喘息著估算,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
就在這時,他們衝到了一個丁字路口。正前方的走廊被一堆從天而降的、如同血肉與磚石混合而成的坍塌物徹底堵死,隻剩下左右兩條岔路。左邊的路口,黑暗格外濃鬱,仿佛有實質般的惡意在翻滾;右邊的路口,相對而言似乎“乾淨”一些,遠處似乎還有一點微弱的、類似安全出口標誌的綠光在閃爍。
“右邊!”林默瞬間做出判斷。那點綠光可能是陷阱,但此刻他們沒有選擇,隻能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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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們轉向右邊通道的瞬間,異變再起!
前方的黑暗中,地麵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三隻形態更加清晰、幾乎凝聚成半實體的陰影追逐者緩緩升起,堵住了去路!它們的身形更高大,扭曲的肢體末端呈現出利爪的形態,散發出的惡意幾乎讓人窒息。
同時,身後的追兵也已逼近至不到二十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