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到相對安全的區域,遠離了那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嗜血蟲潮,以及身後遠處可能仍在徘徊的臃腫怪物,短暫的喘息之機顯得彌足珍貴。精神崩潰的女孩被秦武小心地安置在牆邊,她依舊蜷縮著,對外界的一切失去反應,隻剩下生理性的輕微顫抖。氣氛沉重得能擰出水來,荊嶽的背叛和零那被證實的詭異直覺,像兩塊巨大的石頭壓在每個人心頭。
林默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牆壁,緩緩滑坐在地,閉著眼睛,用手指用力揉捏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過度使用“真言回響”帶來的精神撕裂感尚未完全平複,強行扭曲規則認知的負擔遠超他的想象,那感覺就像有人用燒紅的鐵釺在他的腦髓裡攪拌。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透支某種本源的東西。
肖雅蹲在一旁,借著秦武手電的餘光,用從校服上撕下的布條,笨拙但仔細地幫他重新包紮背上那道猙獰的傷口。血腥味混合著黴味,刺激著鼻腔。秦武咬緊牙關,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但哼都沒哼一聲。
“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出路。”林默的聲音帶著疲憊,但異常清晰,“這裡不能久留。荊嶽離開的方向未知,前方有蟲潮,我們隻剩下退回原路或者……繼續深入。”
他睜開眼,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肖雅身上。“肖雅,把所有線索再梳理一遍。‘詭校十三規’,我們找到的規則,日記碎片,那個‘信任是唯一的燭火’的隱藏規則……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肖雅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之前的驚懼中冷靜下來。她閉上眼睛,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處理器,開始整合所有碎片化的信息。
“規則一:上課鈴響必須坐好。規則二:禁止直視走廊畫像的眼睛。規則三:圖書館內禁止喧嘩。規則四:必須吃完餐盤所有食物,但有隱藏例外。規則五:必須完整演奏指定樂曲。規則六:夜間請不要在走廊停留超過十分鐘。規則七:不要回答鏡中人的問題。規則八隱藏):信任是唯一的燭火。規則九……”她頓了頓,“我們還沒遇到,但廣播最初似乎提過‘遵守所有規定’是總則。”
她繼續低語,像在念誦某種咒文:“殘破日記提到‘校長的詛咒’、‘十三條規定’、‘隻有找到源頭才能結束’……音樂教室的線索指向‘懺悔’與‘安魂’……鏡中倒影暗示了‘真實與虛假’……還有零……”她看了一眼緊緊挨著林默,小臉依舊蒼白的零,“她的直覺多次避開了致命危險,包括剛才的蟲潮,這或許也是一種線索,指向某種……我們無法常規感知的‘惡意’流向。”
林默靜靜聽著,大腦飛速運轉,將這些看似不相關的點串聯起來。“‘信任’、‘懺悔’、‘安魂’、‘源頭’……所有的線索,無論是明麵的規則還是隱藏的暗示,似乎都在將我們引向一個地方——擁有最高權限,也可能是詛咒源頭的地方。”
他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牆壁,望向了這棟詭校建築的某個核心。
“校長室。”林默和肖雅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答案。
秦武精神一振:“確定嗎?”
“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斷。”林默支撐著站起身,感覺眩暈感稍微減輕了一些,“規則由校長或某種代表校長的力量)製定,詛咒的源頭很可能就在那裡。‘懺悔’、‘安魂’這些概念,也往往與最終的‘審判’或‘解脫’相關。生路,極大概率在校長室。”
目標明確了,但如何抵達成為了新的問題。他們現在身處陌生的區域,對校長室的位置一無所知。
“跟我來。”零忽然輕聲說道,她掙脫林默的手,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一條他們之前未曾注意到的、更加狹窄幽深的走廊入口前。這條走廊的牆壁顏色更深,仿佛被濃煙熏過,空氣中那股福爾馬林混合腐敗物的氣味在這裡尤為明顯。
她的小臉上依舊帶著不安,但眼神卻有一種奇異的篤定。“我……感覺……那邊……”她指了指走廊深處,“有很重的……‘味道’……和彆的……不一樣。”
林默與肖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異。零的“直覺”再次發揮了作用,這次似乎是指引方向。這種能力,簡直如同在黑暗迷宮中一個時靈時不靈的指南針,雖然無法理解原理,但其價值毋庸置疑。
“信任是唯一的燭火。”林默低聲重複了一遍那條隱藏規則,然後對秦武和肖雅點了點頭,“跟上她。”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質疑。秦武再次扛起那個精神崩潰的女孩,肖雅握緊鐵管,林默則牽住了零的手,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冰涼和微顫,給予她一些支撐。
隊伍在零那模糊的感知指引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迷宮般的校舍中。沿途的景象越發破敗和詭異,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無法理解的、用暗紅色顏料塗抹的符號,偶爾能聽到牆壁內部傳來窸窸窣窣的抓撓聲,仿佛有什麼東西被禁錮在其中。他們避開了幾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房間門口,也繞開了一段地麵布滿粘稠液體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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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指引並非直線,有時甚至會帶著他們退回一小段路,再選擇另一個岔口。她的狀態時好時壞,有時能清晰指出方向,有時又會陷入迷茫,隻是憑感覺選擇“味道”更淡的一條路。但無論如何,他們確實在向著某個特定的“核心”靠近,周圍的壓抑感和那股刺鼻的氣味都在不斷加強。
終於,在穿過一條掛滿了破損空白畫框的長廊後,他們來到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區域。麵前是一段向上的、鋪著暗紅色地毯的寬闊樓梯,樓梯的儘頭,是一扇對開的、厚重的、鑲嵌著青銅裝飾的實木大門。
門楣之上,掛著一塊斑駁的銅牌,上麵刻著三個模糊卻依舊能辨認的大字——
校長室。
找到了!
一股混合著希望和更大恐懼的情緒瞬間攫住了所有人。希望在於,生路可能就在門後;恐懼在於,這扇門背後,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麼?是解脫,還是更深的絕望?
然而,通往生路的最後一段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
在樓梯口,立著一個古老的、像是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的黃銅立牌,上麵用清晰而優雅的花體字刻著一行規則,與整個環境的破敗詭異格格不入,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規則九:一次隻允許一人通過。】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一次隻允許一人通過……”肖雅喃喃地念出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立刻聯想到了之前那些規則的殘酷性——違反即死。這條規則看似簡單,但其背後隱藏的惡意,令人不寒而栗。
“是隻能一個人踏上去,還是一個人‘成功’通過?”秦武沉聲問道,握緊了手中的桌腿,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寂靜的樓梯。樓梯看起來很正常,鋪著暗紅色地毯,扶手是深色木材,但在這鬼地方,任何“正常”都可能是致命的偽裝。
“大概率是踏上樓梯就算‘通過’的開始。”林默分析道,他的大腦再次開始高速運轉,試圖找出規則的漏洞,“如果是指‘成功’抵達門口,那規則應該表述為‘一次隻允許一人進入校長室’。它強調的是‘通過’這段樓梯的過程。”
“那……誰先上?”肖雅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不是勇氣的問題,而是純粹的生死概率。第一個上去的人,幾乎是必死的試探者。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個精神崩潰的女孩。她是團隊目前最弱的、幾乎可以算是累贅的一環。一種殘酷而現實的念頭不可避免地在心中升起——或許,可以讓她……
“不行。”林默仿佛看穿了他們的想法,斬釘截鐵地否定道,他的目光掃過秦武和肖雅,最後落在零身上,又收回來看向那個蜷縮的女孩,“隱藏規則第八條,‘信任是唯一的燭火’。如果我們在這裡為了自己活命而犧牲她,就等於親手掐滅了這簇火焰。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導致我們在最後關頭失敗。而且……”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我們不是荊嶽。”
秦武沉默了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來。”他上前一步,將女孩輕輕放下,靠在牆邊,“我的‘磐石’或許能扛住第一波攻擊。如果規則是針對個體的陷阱,我來試最合適。”
“不行!”肖雅立刻反對,“你的傷還沒好!而且萬一規則是即死性的,再強的防禦也沒用!”
林默沒有立刻說話,他走近那黃銅立牌,仔細地觀察著上麵的花體字,又看向那段大約十幾級的樓梯。他的“真言回響”在腦中微微震動,帶來針刺般的痛感,似乎在提醒他規則的絕對性。強行扭曲“一人”的概念?他下意識地排斥這個想法,之前的反噬讓他心有餘悸,而且他感覺這條規則的“強度”遠超之前遇到的。
“規則……很‘堅固’。”他捂著額頭,聲音有些痛苦地低語,“強行扭曲……代價會很大。”
就在氣氛陷入僵局,死亡的倒計時仿佛在耳邊滴答作響時,零忽然鬆開了林默的手,小小的身影向前邁了一步。
她仰頭看著那段通往校長室的樓梯,大眼睛裡不再是恐懼或迷茫,而是一種……空靈的、仿佛在傾聽著什麼的專注。她的小手無意識地抬起來,指向樓梯上方,並非指向校長室的門,而是指向樓梯中段某處空無一物的空間。
“那裡……”零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有‘聲音’……在哭……很多……很小的……哭聲……”
她的話讓其他三人渾身一凜!哭聲?很多很小的哭聲?這讓他們瞬間聯想到了之前遭遇的嗜血蟲潮!難道這段樓梯上,也布滿了那種看不見的、致命的微小存在?
“你能‘聽’到它們?”林默強忍著頭痛,急切地問道。
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描述:“不是聽到……是‘感覺’……它們……很悲傷……也很……餓……”
悲傷而饑餓的微小存在?這描述比單純的“危險”更令人毛骨悚然。
“它們在哪裡?整個樓梯都有嗎?”肖雅趕緊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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