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默團隊在群星之廳做出“有限合作”的抉擇時,在深淵回廊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維度,一片被稱為“噬淵集市”的扭曲空間裡,荊嶽正完成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投誠。
這裡沒有“曙光”基地那種恢弘與秩序,隻有無數破碎的規則碎片強行粘合形成的詭異街巷。建築由蠕動的黑暗物質、凝固的哀嚎聲波以及不明生物的骸骨堆砌而成。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劣質能量藥劑刺鼻的化學氣味,以及一種更深沉的、源於靈魂腐爛的惡臭。扭曲的光線從無法描述的天頂投射下來,將一切染上病態的紫綠色彩。這裡是逃亡者、墮落者和一切渴望不擇手段獲取力量之人的聚集地,也是“利用者”勢力在高層級的一個臭名昭著的據點。
荊嶽站在集市最深處,一座由巨大、仍在微微搏動的深淵生物心臟改造而成的建築前——“饕餮之巢”。他的身後,跟著寥寥五六名神情凶悍、眼神中混雜著恐懼與貪婪的追隨者,這是他曆經數次血腥清洗和背叛後,僅存的、勉強能稱之為“團夥”的力量。他們個個帶傷,氣息不穩,顯然剛剛經曆過一場惡戰,或者,是為了向新主子納上投名狀。
與林默團隊的掙紮求生、尋求合作不同,荊嶽的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更加直接,也更加殘酷。在“詭校”背叛同伴獨自逃生後,他憑借初顯的“掠奪”特質和毫無底線的作風,確實在幾個低難度副本中快速積累了一些積分和力量。但他很快發現,單打獨鬥,尤其是在高層級,效率太低,風險太高。他需要靠山,需要更係統的掠奪方法,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源。
“淨化者”的教條讓他嗤之以鼻,“守望者”尤其是“曙光”)的偽善讓他作嘔。唯有“利用者”,這個宣稱力量至上、深淵亦不過是可利用工具的組織,與他內心的信條不謀而合。
進入“饕餮之巢”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考驗。粘稠的、帶有腐蝕性的暗紅色肉須拂過他們的身體,試圖鑽入七竅,汲取生命能量。荊嶽麵無表情,體內微弱的“掠奪回響”自行運轉,反而將觸及他的肉須中蘊含的微弱能量吞噬殆儘,留下幾截乾枯的殘骸。他的追隨者們則各顯神通,或硬抗,或閃避,顯得狼狽不堪。
巢穴內部,空間遠比外部看起來廣闊。無數扭曲的身影在陰影中蠕動、交易、低語。這裡沒有所謂的秩序,隻有赤裸裸的力量威懾。荊嶽能感受到無數道充滿惡意、審視和貪婪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如同打量砧板上的肉塊。
他們被引到一個巨大的腔室,地麵柔軟而富有彈性,踩上去如同踏在活物的內臟上。腔室中央,一個身影坐在由無數掙紮哀嚎的靈體纏繞而成的王座上。那並非人類,或者說,曾經是人類。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晶體化,皮膚下隱約可見幽暗的能量如岩漿般流動,臉上帶著一張光滑如鏡、沒有五官的麵具,隻反射出下方求見者扭曲變形的倒影。他是“饕餮之巢”的主人,也是“利用者”在此地的代表之一,自稱“影蝕”。
“又一個尋求‘恩賜’的可憐蟲?”影蝕的聲音直接在眾人腦海中響起,冰冷、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蘊含著一種能侵蝕心智的力量。幾個追隨者忍不住顫抖起來。
荊嶽上前一步,無視那令人不適的精神壓迫,微微躬身,動作既不卑微,也不顯傲慢,更像是一種平等的試探。“我帶來我的能力,我的忠誠,以及……一份禮物。”他的聲音平穩,沒有絲毫波動。
“哦?”影蝕的鏡麵麵具轉向他,反射出荊嶽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臉。“能力?低等層級的‘掠奪’萌芽,微弱得可憐。忠誠?在這深淵回廊,這是最廉價的玩笑。至於禮物……”他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荊嶽沒有辯解,隻是側過身,示意身後一名追隨者上前。那是一名身材魁梧、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此刻卻麵色慘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他,”荊嶽指向刀疤男,“是我之前的‘合作夥伴’。在上一個資源副本,他試圖私藏一件能小幅提升精神抗性的物品。”
刀疤男猛地抬頭,想要辯解什麼:“荊嶽!你答應過……”
話音未落,荊嶽動了。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右手五指成爪,覆蓋著一層淡淡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色漣漪,閃電般扣向刀疤男的頭頂。
“掠奪回響!”
並非作用於能量或物品,而是直接針對對方那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回響”本源!這是荊嶽在無數次實踐和摸索中,自行領悟出的更殘酷的用法。
“啊——!”
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響徹腔室。刀疤男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的光澤迅速黯淡,眼神中的神采如同被風吹滅的燭火,瞬間熄滅。他體內那點微薄的、類似於增強體魄的“回響”之力,被硬生生抽離出來,化作一縷渾濁的灰色氣流,纏繞在荊嶽的手指上,然後被他緩緩吸入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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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嶽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震,臉上掠過一絲滿足的紅暈,隨即恢複冰冷。而刀疤男則如同被抽走了骨骼的皮囊,軟軟地癱倒在地,氣息全無,連靈魂的波動都徹底消失。
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
腔室內一片死寂。陰影中的低語和蠕動停止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荊嶽身上,帶著震驚、忌憚,以及更深的貪婪——對他的“掠奪”能力的貪婪。
荊嶽甩了甩手,仿佛隻是拂去了一點灰塵。他看向王座上的影蝕,平靜地說:“這就是我的能力。它還很弱小,但它能成長。至於忠誠……”他踢了踢腳邊尚有餘溫的屍體,“這就是我的態度。順我者,可得助力;逆我者,皆為我之資糧。我相信,‘利用者’需要的是我這樣的‘工具’,而非搖尾乞憐的狗。”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份禮物,是他的命,以及他之前私藏的那件物品。”他從腰間取出一個不起眼的骨質掛墜,扔在地上。“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帶來了關於‘鑰匙’的情報。”
最後這句話,終於讓影蝕那鏡麵麵具後的意識產生了明顯的波動。王座周圍纏繞的哀嚎靈體都為之一定。
“鑰匙?”影蝕的聲音不再充滿嘲弄,而是帶著一絲審視和興趣。“說下去。”
“我曾在低層級與一隊人交手,他們當中,有人的能力很特殊,似乎能與規則本身產生某種……共鳴。”荊嶽沒有直接說出林默的名字和“真言回響”,這是他保留的籌碼。“而且,他們在‘詭校’副本中,似乎接觸到了某些不尋常的、關於‘鎖’和‘門’的信息碎片。我懷疑,他們可能無意中,或者因其特殊能力,成為了‘鑰匙’的潛在關聯者。”
他半真半假地陳述著,將林默團隊推到了風口浪尖。他知道,“利用者”對“鑰匙”的渴望是無窮儘的。
影蝕沉默了半晌,那沒有五官的麵具似乎能看穿人心。他能感覺到荊嶽話語中的隱瞞和利用,但他不在乎。一個擁有成長性“掠奪回響”、手段狠辣、且懂得借刀殺人的手下,正是組織所需要的。至於忠誠?正如荊嶽所說,他們不需要狗的忠誠,隻需要確保“工具”足夠鋒利且暫時聽話即可。
“很好。”影蝕終於再次開口,“你的‘禮物’,我收到了。你的能力,雖然粗糙,但潛力尚可。你的‘忠誠’……我們自有手段約束。”
他抬起一隻完全晶體化的手,指向荊嶽。一道細如發絲、卻蘊含著極度陰冷與侵蝕氣息的黑暗能量,瞬間沒入荊嶽的胸膛。
荊嶽身體一僵,感覺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的鬼手攥住,靈魂深處被打下了一個惡毒的烙印。他知道,這是一種控製手段,也可能是監視。但他沒有反抗,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想要獲得,必先付出代價,這是他早就明白的道理。
“從今天起,你是我‘影蝕’麾下的‘掠食者’。”影蝕的聲音帶著一絲滿意,“你會得到基礎的資源,學習更高效的‘掠奪’法門。你的任務,是追獵你所提及的那支隊伍,獲取更多關於‘鑰匙’的情報,必要時……將他們帶回來,無論死活。當然,你也可以儘情‘掠奪’你所遇到的一切,壯大自身。記住,在這裡,力量就是一切,弱小即是原罪。”
荊嶽緩緩直起身,胸膛處的冰冷烙印仿佛與他的心跳逐漸同步。他感受著體內因吸收了刀疤男回響而微弱增長的力量,以及那隨時可能奪走他性命的束縛,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而猙獰的弧度。
“明白。”他低聲回應,眼中燃燒著野心的火焰和赤裸裸的殺意。
林默……還有那個該死的團隊。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小心翼翼、在副本規則中掙紮求存的獨狼了。他現在是“利用者”的“掠食者”,擁有了更強大的靠山和更殘酷的力量。下一次見麵,他不僅要奪走他們的一切,還要將他們施加於他的“偽善”和“阻礙”,連本帶利地償還!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特定的渠道中迅速傳開。
一個新的、擁有罕見“掠奪回響”的狠角色,加入了“利用者”勢力,並得到了“影蝕”的青睞。他不僅手段殘忍,而且似乎與近期引起一些注意的“鑰匙”線索有關。
荊嶽的投靠,讓他徹底站在了林默團隊的對立麵,也讓他成為了回廊高層級勢力博弈中,一個嶄新而危險的棋子。一個更明確、更凶殘的敵人,已然亮出了淬毒的獠牙。深淵的回響中,注定將增添更多血腥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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