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提示音還在純白空間裡回蕩,宣告著《機械之心》副本的終結與積分的落袋,但一種比副本中更加凝重、更加無形的壓力,已如深海暗流般悄然彌漫開來。
林默、秦武和肖雅跟隨著“明”離開那間戒備森嚴的會議室時,腳步都有些虛浮。並非僅僅因為身體的疲憊,更因為剛剛接收的信息過於沉重,以及“明”最後那番話所帶來的、遠超他們當前層級所能承受的關注與責任。
“核心成員”、“最高權限”、“回響聖殿”……這些詞彙如同滾燙的烙印,既帶來了地位躍升的實感,也帶來了被架在火上炙烤的危機感。他們不再是遊離於邊緣的、有些潛力的新人,而是被瞬間推到了風暴眼的正中心,哪怕這個風暴眼暫時還籠罩在“曙光”的庇護之下。
明沒有再多言,隻是指派了一名沉默寡言的高階成員引導他們前往新的居所——位於“曙光”核心區域的一處配備完善、隱私性極高的套間。這裡不再是之前那種擁擠的臨時宿舍,每一個房間都銘刻著細微的能量符文,顯然具備隔音、防護甚至一定程度阻礙探測的功能。
“零已被送入特級恢複艙,生命體征平穩,但意識深層活動微弱,蘇醒時間未知。”引導者用毫無波瀾的語調告知了零的情況,隨後便悄然離去。
套間內隻剩下三人。秦武一言不發,徑直走進分配給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很快,裡麵傳來了沉重物體落地的悶響,似乎是他卸下了那身破損的臂甲,隨後便是一片死寂,隻有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隱約可聞。他需要時間消化過度使用“磐石回響”帶來的身體負荷,更需要時間平複眼睜睜看著隊友重傷、自己卻未能完全守護的挫敗與怒火。
肖雅則坐在客廳的軟椅上,雙手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起,肩膀微微聳動。她不是戰鬥人員,但之前在機械工廠核心區,麵對荊嶽的突襲和零的爆發,那種直麵死亡、自身計算能力在絕對力量麵前顯得蒼白無力的恐懼,此刻才後知後覺地翻湧上來,化作無聲的淚水浸濕了膝蓋處的衣料。
林默靠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按著依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真言回響”的過度使用帶來的精神撕裂感尚未完全平複,而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是“鑰匙”這個概念本身。
打破牢籠的希望?他當然渴望。沒有人不想離開這個時刻與死亡共舞的鬼地方。但“明”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近乎狂熱的鄭重,以及分析員們激動到變調的聲音,都在告訴他——這“希望”所牽扯的東西,遠超想象。它是一劑猛藥,更是一把雙刃劍,足以讓所有知曉其存在的勢力陷入瘋狂。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荊嶽那雙充滿掠奪欲望的眼睛。那個男人,為了力量可以不擇手段。如果“鑰匙”的消息泄露出去……不,或許已經泄露了。荊嶽當時也在現場,他是否也捕捉到了關於“鑰匙”的隻言片語?甚至,他背後的“利用者”勢力,是否擁有其他他們不知道的情報渠道?
一種強烈的預感如同冰水般澆遍全身。平靜的日子,結束了。
就在林默三人於“曙光”核心區安頓下來的同一時間,一場無聲的、卻更加激烈和殘酷的競賽,已經在“深淵回廊”的各個層級、各個角落,悄然拉開了序幕。
“曙光”內部,最高指令室。
明的麵前懸浮著數十麵光屏,上麵流動著加密的指令和人員調動列表。她的聲音冷靜而迅速,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啟動‘尋鑰’協議,權限等級:絕密。”
“所有外派偵查小隊,任務優先級重新排序。重點搜集與‘古代封印’、‘守門人傳說’、‘能量核心部件’相關的任何副本傳聞、曆史碎片、甚至是流言蜚語。”
“情報分析部,二十四小時輪班,交叉比對所有已知副本的規則異同點、能量波動異常記錄,尋找可能與‘鑰匙部件’存在關聯的模式。”
“資源調配向‘尋鑰’任務傾斜,積分獎勵標準上浮百分之五十。必要時,可動用‘暗線’。”
一條條指令發出,整個“曙光”這台龐大的機器,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起來。平日裡看似鬆散的組織結構,在最高目標的驅動下,展現出了驚人的凝聚力與行動力。無數或明或暗的身影,開始湧入不同的副本,他們的目標不再僅僅是生存和積分,更是那些可能隱藏在規則背後、塵封在曆史塵埃中的蛛絲馬跡。
某處陰暗扭曲、充斥著腐敗氣息的中轉站角落。
這裡是“利用者”勢力經常出沒的區域之一。空氣渾濁,能量波動混亂而充滿惡意。
荊嶽單膝跪地,低著頭,他身上還帶著與林默團隊交手留下的傷痕,以及強行催動“掠奪回響”反噬造成的內息紊亂。在他麵前,一個籠罩在深邃黑袍中的身影背對著他,看不清麵容,隻有一股如同實質的、冰冷而龐大的壓迫感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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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屬下未能奪得數據核心,但可以確認,‘曙光’的人,尤其是那個叫林默的隊伍,帶走了關於‘鑰匙’的關鍵信息。”荊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並非因為恐懼,而是源於體內力量的躁動和對眼前之人的敬畏。
黑袍身影沒有回頭,隻有一道沙啞、仿佛金屬摩擦般的聲音直接響起在荊嶽的腦海:“鑰匙……終於出現了確切的線索。‘曙光’那群抱殘守缺的蠢貨,隻會把它當成救命稻草,妄圖修複那該死的牢籠。”
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嘲諷和毫不掩飾的貪婪:“但他們不懂,真正的力量,在於掌控,在於支配。‘鑰匙’……它能鎖上,自然也能打開,更能……撬動更深層的東西。”
“屬下明白。”荊嶽的頭垂得更低。
“你的失敗,浪費了一次寶貴的機會。”黑袍身影的聲音轉冷,“但念在你帶回‘鑰匙’消息的份上,暫不追究。下去吧,去‘血肉熔爐’浸泡十二個時辰,修複你的損傷,並進一步熟悉你‘掠奪’來的力量。下一次任務,若再失敗,你知道後果。”
“是!”荊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狂熱交織的神色,“血肉熔爐”是極端痛苦但也效果顯著的療傷與強化之地。他起身,恭敬地後退,消失在陰影中。
黑袍身影緩緩轉過身,兜帽下的陰影中,似乎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微微閃爍。
“傳令下去,”他對著空無一人的黑暗說道,“啟動所有‘暗樁’,不惜一切代價,滲透‘曙光’,獲取關於‘鑰匙’的一切情報。同時,加大對我們控製下那幾個‘汙染區’副本的挖掘力度,‘鑰匙’的部件,可能以任何形式存在。找到它,帶來給我。”
黑暗中傳來幾聲模糊的應諾,如同鬼魅的低語。
除了“曙光”與“利用者”,其他一些規模較小但同樣不可小覷的勢力,或者某些獨來獨往、卻擁有詭異能力和深厚底蘊的強大回響者,也通過各種隱秘的渠道,捕捉到了風中傳來的、那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在一個由無數巨大書架構成、彌漫著陳舊紙張和神秘墨水氣味的中轉站區域——“知識回廊”,幾位戴著兜帽、氣息晦澀的回響者聚集在一張古老的石桌旁。桌上攤開著一張由能量構成的、不斷變化的星圖,上麵標記著無數副本的坐標和簡短注釋。
“‘鑰匙’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古老的預言石板上有過記載,當牢籠出現裂痕,指引歸途的星標將會重現。”
“星標……就是‘鑰匙’嗎?”另一個較為年輕的聲音問道。
“或許是,或許不是。但‘曙光’和那些‘掠奪之徒’的異常動向,足以說明問題。”蒼老的聲音帶著睿智和警惕,“我們必須加快對‘守望者古籍’的破譯工作。或許答案,早已藏在曆史之中。”
在另一個充斥著金屬廢料和蒸汽管道、仿佛巨大工廠車間的中轉站——“齒輪廣場”,一個身材魁梧、全身覆蓋著粗糙金屬裝甲的大漢,正用他那隻機械義眼掃描著公共信息板上不斷滾動的任務列表和流言。他的目光在幾條關於“異常能量反應”和“古代遺跡發掘”的高報酬任務上停留了片刻,機械義眼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有意思……‘鑰匙’?能打開寶庫,還是放出怪物?”他甕聲甕氣地自語,嘴角咧開一個帶著金屬光澤的、粗野的笑容,“不管是什麼,有樂子了。”
更有一些存在,甚至並非人類形態,它們或許是能量生命體,或許是某種規則衍生物,隱藏在回廊更加深邃、不為人知的層麵。它們或許對“鑰匙”本身沒有興趣,但“鑰匙”出現所引發的秩序動蕩、能量潮汐的變化,卻足以將它們從沉睡或觀測中驚醒,將冷漠的目光投向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一時間,看似平靜的“深淵回廊”暗流洶湧。交易市場裡,關於特定類型遺跡情報、古代物品鑒定的需求悄然增多;副本選擇大廳中,一些冷門、危險、但傳聞與曆史或核心規則相關的副本,開始出現不明勢力的隊伍頻繁進入;甚至連中轉站那永恒不變的白色光芒,似乎都因為無數意識的躁動而變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一場沒有硝煙,卻關乎未來、關乎自由、更關乎力量與欲望的戰爭,已經打響。而此刻,風暴中心的林默,剛剛強迫自己吞下幾顆用於緩解精神痛苦的藥片,倒在陌生的床上,在極度的疲憊與對零的擔憂中,沉沉睡去。
他還不知道,自己帶回的那個詞,已經如同一顆投入命運之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擴散至整個回廊的每一個角落。
爭奪,已經開始。而他們,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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