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失敗了。
當那道純淨的、蘊含著磅礴生機的綠色光柱衝天而起,當扭曲的森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瘋狂,恢複寧靜與祥和時,荊嶽就知道,他精心策劃、甚至不惜與虎謀皮借助“利用者”力量布下的局,徹底破產了。
他隱藏在戰場邊緣的陰影裡,周身繚繞的淡灰色能量——那是“掠奪回響”被動運轉時汲取周圍逸散能量所形成的力場——劇烈地波動著,顯示出他內心遠非表麵那般平靜。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和冰冷算計的臉上,此刻肌肉微微抽搐,眼神陰鷙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看著林默手中那枚散發著柔和而純粹綠光的“生命種子”。那不再是被汙染時令人心悸的扭曲光暈,而是一種……一種讓他本能感到排斥,卻又帶著無法言喻吸引力的純淨生命力量。龐大,精純,遠比他之前掠奪的那些零碎能力、那些被汙染的能量核心要高級得多。若能奪取它……
貪婪,如同毒蛇,瞬間噬咬了他的心臟。
“淨化者”那群蠢貨的震驚與退卻,他看在眼裡,隻有嗤之以鼻。理念?信仰?在絕對的力量和生存麵前,一文不值。他們的動搖,正好給了他機會。
林默團隊剛剛完成那不可思議的“淨化”,看起來消耗巨大,尤其是那個叫零的丫頭,似乎又陷入了昏迷。秦武雖然戰力強悍,但在這種環境下,他的“磐石”未必能完全施展開。肖雅更偏向智囊。唯一需要顧忌的,就是狀態不明的林默,和他手中那枚剛剛淨化的種子。
機會!這是唯一的機會!趁著他們疲憊,趁著種子剛剛易主、聯係未穩!
“動手!”荊嶽低喝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嘶啞和急迫。他身後,幾名忠心或者說,被他用力量和利益捆綁)的隊員立刻如同鬼魅般撲出,目標直指手持種子的林默。而荊嶽自己,則化作一道灰影,以更快的速度,後發先至,五指成爪,指尖繚繞著詭異的、能乾擾能量流動、甚至強行剝離連接的灰黑色光芒——“掠奪回響”全力催動,抓向那枚“生命種子”!
這一抓,他誌在必得。他甚至已經預感到那精純生命力量湧入體內、洗滌強化他自身“回響”的美妙感覺。這枚種子,或許能讓他超越目前的瓶頸,甚至……窺見更高層次的力量!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溫潤如玉、散發著清涼生命氣息的種子表麵時,異變陡生!
“嗡——”
一聲輕微的、卻仿佛直接響徹在靈魂層麵的嗡鳴,以種子為中心蕩漾開來。沒有強大的能量衝擊,沒有淩厲的反擊,但那枚靜靜躺在林默掌心的“生命種子”,驟然爆發出更加柔和卻無比堅定的翠綠光華。
這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莊嚴。它如同一個活物,自然而然地與林默的手掌、乃至他整個人的氣息聯結在一起,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堅韌的屏障。
荊嶽那無往不利的“掠奪”之力,碰觸到這層屏障的瞬間,竟像是冰雪遇到了驕陽,又像是試圖抓住流動的清風,感到了一種滑不留手、無處著力的滯澀感!那層屏障並非堅不可摧,但它充滿了“活性”,充滿了與林默生命波動完美契合的“認同感”。它不是在抗拒,更像是在“排斥”與自身格格不入的、帶著掠奪與毀滅意味的異種能量。
“什麼?!”荊嶽臉色劇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的“掠奪回響”,竟然失效了?!不,不是完全失效,而是效率低得令人發指!他感覺自己在用一把生鏽的鈍刀去切割最堅韌的能量合金,進展緩慢到可以忽略不計!這枚種子,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與林默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聯係?這怎麼可能?!
與此同時,林默也反應了過來。他雖然在淨化過程中消耗巨大,精神疲憊,但常年遊走於生死邊緣培養出的戰鬥本能依舊存在。在荊嶽出手的瞬間,他就已經警覺。當種子自發產生共鳴與防護時,他更是福至心靈,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自身殘存的精神力,連同那剛剛與種子建立起的、微弱卻堅實的聯係一起,灌注到種子之中。
“滾開!”林默低吼一聲,眼神銳利如刀,直視著近在咫尺的荊嶽。他沒有選擇硬碰硬的對攻,而是借助種子的力量,猛地向後撤步。
“生命種子”的光芒隨之暴漲,那翠綠的光華不再僅僅局限於防護,而是如同漣漪般向外擴散。光芒所過之處,腳下剛剛恢複生機、還帶著濕潤泥土氣息的草地,瞬間瘋狂生長,堅韌的草葉如同擁有了生命般,纏繞向荊嶽的雙腳。旁邊一株之前被戰鬥波及、略顯萎靡的灌木,也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枝條猛地抽長,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掃向荊嶽的麵門。
這不是攻擊,更像是這片剛剛被治愈的森林,在自發地保護它的“恩人”和那枚代表著它生命核心的種子!
環境的劇變,在這一刻凸顯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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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深淵能量汙染時,森林充滿狂亂和攻擊性,但那種混亂,某種程度上反而能被荊嶽的“掠奪”能力利用,轉化為混亂攻擊的能量。但此刻,森林恢複了純淨與秩序,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狂躁的能量粒子,而是濃鬱到化不開的、溫和卻排外的生命氣息。
這種純淨的生命能量,與荊嶽那源於掠奪、充滿雜質和侵略性的力量屬性,產生了根本性的衝突。他感覺自己的“掠奪回響”在這片環境中運轉得異常艱澀,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的生命沼澤,周圍的每一縷空氣、每一片葉子都在隱隱排斥著他,削弱著他的力量。此消彼長之下,他原本的實力大打折扣。
“該死!”荊嶽又驚又怒,揮動手臂,灰黑色能量爆發,震碎了纏繞的草葉和抽來的枝條。但這些植物仿佛無窮無儘,剛剛被震碎,又有新的在種子光芒的照耀下迅速生長出來,繼續糾纏。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自己震碎這些植物時,那逸散出的純淨生命能量,反而像是一種“汙染”,讓他體內的掠奪之力一陣翻騰,極為不適。
而另一邊,秦武已經如同一座真正的山嶽般擋在了林默身前。他沒有貿然進攻,隻是穩穩地站在那裡,周身泛起沉穩的土黃色光暈,“磐石回響”全力運轉,將林默和肖雅護在身後。那堅實的防禦姿態,明確地告訴荊嶽,想越過他傷害到後麵的人,絕無可能。肖雅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冷靜,手中已經扣住了某種計算好的能量乾擾裝置,隨時準備策應。
速戰速決的計劃,徹底落空。
強攻?且不說在目前的環境壓製下,他能否迅速擊敗狀態完好的秦武和有所準備的林默、肖雅組合。就算能,也需要時間,而時間拖得越久,這片被淨化的森林對他的排斥和壓製就越強。更何況,遠處還有“利用者”提供的、本打算用來抽取汙染能量的裝置殘骸,此刻在純淨生命能量的環境下,那裝置不僅無用,反而像個諷刺的墓碑,提醒著他的失敗。
繼續糾纏下去,一旦林默團隊緩過氣來,或者這片森林產生更激烈的排斥反應,他很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權衡利弊,隻在瞬間。
荊嶽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胸膛劇烈起伏著,死死地盯著被秦武護在身後、手中種子光芒漸穩的林默。那眼神中的怨毒、不甘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忌憚,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屬性相克”帶來的無力感。他的“掠奪”,在麵對這種渾然一體、得到環境認可並反饋的純淨力量時,竟然顯得如此笨拙和……低劣。
“哼!”最終,一聲蘊含著無儘怒火和憋屈的冷哼,從荊嶽喉嚨裡擠出。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是拿不到那顆種子了。
“我們走!”他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深深地、最後地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這事沒完。”
然後,他不再猶豫,周身灰黑色能量猛地一斂,不再試圖對抗森林的排斥,而是借助一種詭秘的、短距離空間扭曲的技巧,身影瞬間變得模糊,下一刻,已出現在數十米開外。他的幾名隊員見狀,也毫不戀戰,紛紛施展手段,擺脫了周圍植物的微弱糾纏,緊隨其後。
他們的撤退,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甚至比“淨化者”的退走更加乾脆和迅速,帶著一種計劃失敗後毫不留戀的冷酷。幾個起落間,這幾道灰色的身影便沒入了恢複平靜後愈發茂密幽深的林海,消失不見,隻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適的能量殘餘,也很快被周圍濃鬱的生機所淨化、驅散。
森林,再次恢複了寧靜。
隻有那微微晃動的枝葉,以及地麵上些許被震碎的草屑,記錄著剛才那短暫卻凶險的交鋒。
林默緩緩鬆了口氣,緊繃的精神鬆弛下來,一陣更深的疲憊感湧上。他低頭看著掌心溫潤的種子,感受著其中蘊含的、與自己隱隱共鳴的磅礴生命力,再回想荊嶽最後那不甘而怨毒的眼神,心中明白,這場圍繞著“鑰匙”部件的爭奪,還遠未結束。
荊嶽的敗退,隻是暫時的。一條更狡猾、更危險的毒蛇,已經隱入了暗處,等待著下一次致命出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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