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的精神波動,如同解凍的冰川,帶著億萬年積澱的寒冷與沉重,緩慢而又無可阻擋地席卷了整個王座之廳。它並非聲音,卻比任何驚雷更能震撼靈魂;它沒有形體,卻比任何山巒更能壓迫心神。
那斷斷續續的“話語”,每一個碎片都蘊含著足以壓垮尋常心智的信息洪流,仿佛在將一部宇宙尺度的史詩,強行烙印在在場每一個渺小存在的意識裡。
“創造者……?”波動中泛起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近乎自嘲的漣漪,那漣漪中蘊含的苦澀,讓林默等人靈魂都為之一顫。“不……吾等……並非……創造者……”
景象在眾人腦海中轟然展開。那並非清晰的畫麵,而是模糊、跳躍、卻又無比真實的記憶碎片:
他們“看”到的,並非光輝燦爛的建造過程,而是一場絕望的、席卷了已知宇宙的災難。一種無法被定義、無法被理解、甚至無法被準確觀測的“存在”——並非實體,更像是一種規則層麵的“侵蝕”,一種趨向絕對無序與寂靜的“傾向”——被早期的、某個現已湮沒無聞的巔峰文明,在一次試圖窺探宇宙本源奧秘的魯莽實驗中,意外地從更高維度或者說是更基礎的物理層麵“釋放”了出來。它被那個文明驚恐地命名為——“深淵”。
它不是怪物,不是惡魔,它更像是一個宇宙的“癌變”,一個規則的“漏洞”。它不主動攻擊,卻會像水滲入海綿一樣,同化、扭曲所觸及的一切物質、能量、乃至時空規則,將其拖入一種永恒的、失去所有意義和活力的“靜滯”狀態。
“吾等……是那……魯莽文明……最後的……幸存者……”守門人的精神波動帶著無儘的悔恨與沉重。“亦是……首批……直麵……深淵……侵蝕的……囚徒……”
記憶碎片切換。他們感受到一種靈魂被撕裂的痛苦,意識被汙染的恐懼。麵對無法戰勝、無法驅逐的“深淵”,那個文明在最後關頭,做出了一個瘋狂而悲壯的決定。
既然無法消滅,那就……囚禁它。
傾儘整個文明殘存的所有力量、所有知識、所有希望,他們不是建造了一個物理的牢籠——那對“深淵”毫無意義——他們是以自身為基石,以宇宙的某種底層規則為經緯,編織了一個巨大的、自我維持的“規則濾網”或者說“現實錨定點”。這個巨大的構造,就是“深淵回廊”的雛形。
“回廊……非是……試煉場……亦非……篩選地……”守門人的波動帶著一種刺骨的冰冷,揭開了最殘酷的真相。“它……是……牢籠!是……隔絕深淵……與主宇宙的……緩衝帶……是……以無數犧牲……構築的……歎息之壁!”
那些所謂的“副本”,並非為了娛樂或考驗而設計。它們是牢籠屏障上,不斷被“深淵”力量衝擊、扭曲、試圖突破的“薄弱點”或“壓力釋放閥”。規則怪談,是為了在局部區域強行定義秩序,對抗深淵的無序侵蝕;死亡機製,是為了清除被過度汙染、可能成為深淵突破口的不穩定因素參與者);而引導者與乾擾者,則是這套龐大、自動化運行的牢籠維護係統中,基於最初設計者人格碎片衍化的、負責引導能量引導者)和測試屏障強度乾擾者)的……高級npc。它們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意義,在漫長時光中變得僵化甚至扭曲。
“而吾……”守門人的精神波動聚焦於自身,那龐然的身軀在王座上似乎微微佝僂,承載著無法言說的重量。“吾是……最初的……囚徒之一……亦是……唯一……在與之……同化的過程中……未曾……完全迷失……自我者……”
景象再次變幻。眾人感受到一種難以想象的煎熬:意識在“深淵”那充滿誘惑的絕對靜滯永恒的安寧,再無痛苦)與堅守職責的痛苦清醒之間被反複拉扯。其他的“囚徒”,也就是回廊最初的建設者們,他們的意識要麼徹底消散,要麼被深淵同化,成為了回廊規則本身冰冷的一部分,或者沉淪為了混亂的陰影。
唯有他,在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融化的最後邊緣,選擇了另一條路。他放棄了作為“人”的形態,放棄了自由,甚至放棄了大部分屬於“個體”的情感與記憶,將自身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存在本質,與回廊最核心的“閥門”——那個控製著能量流向、維係著牢籠平衡的關鍵節點——強行融合在了一起。
他,就是閥門。閥門,就是他。
“吾……化作了……這牢籠的……‘閥門’……”他的波動中聽不出驕傲,隻有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犧牲後的虛無。“吾之意誌……即是屏障的強度……吾之存在……維係著內深淵)與外現實)的……脆弱平衡……”
這就是最終的真相。
深淵回廊,並非什麼超越文明留下的試煉場,而是一座悲壯而絕望的監獄。他們這些參與者,也並非什麼被選中的“天選之子”,而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卷入這座監獄內部,被動地參與到屏障維護工作中的……“耗材”。他們的掙紮、他們的死亡、他們覺醒的“回響”之力……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加固這座囚禁著宇宙級恐怖存在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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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無法被……消滅……”守門人的精神波動如同最終審判,擊碎了所有人心中可能殘存的、關於“徹底勝利”的幻想。“如同……陰影……無法被光芒……‘殺死’……它……是宇宙……固有的……一麵……是熵增的……終極體現……是萬物……終將歸去的……方向……”
“吾等……所能做的……唯有……平衡……與……引導……”
“以秩序……對抗無序……以生機……延緩死寂……以有限的……‘噪音’……去乾擾……那永恒的……‘靜默’……”
“而這……需要……代價……”
守門人的目光,那蘊含著破碎星璿的眼眸,再次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林默手中那三枚依舊在劇烈共鳴的鑰匙部件上。
“鑰匙……並非……用來……開啟……寶藏……或……終結……一切……”
“它們……是……調節……‘閥門’的……工具……是……在特定時刻……短暫……強化屏障……或……引導深淵力量……安全泄壓的……‘扳手’……”
“使用它們……需要……龐大的能量……以及……一個……穩定的……‘意誌核心’……來……承受……閥門調節時……產生的……巨大……反衝……與……深淵低語的……衝擊……”
精神波動在這裡變得異常凝重,幾乎凝成了實質的壓力,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他們喘不過氣。
“那代價……或許是……承載者……永恒的……沉淪……是……意誌……被徹底……撕裂……是……化身為……這牢籠……新的……一部分……如同……吾一般……”
真相,血淋淋地攤開在了所有人麵前。
他們麵對的,不是一個可以被打敗的敵人,而是一個宇宙級的困境。他們手中的力量,不是通往勝利的捷徑,而是維係這岌岌可危平衡的工具,而使用這工具,需要付出難以想象的、關乎存在本身的慘重代價。
希望,似乎在絕對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守門人那古老而疲憊的精神波動,如同喪鐘,在王座之廳中緩緩回蕩,宣示著一個令人絕望,卻又不得不麵對的未來。履行最後的職責,無論那是守護,還是……徹底的終結,都取決於這些“後來者”接下來的選擇,以及他們願意為之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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