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持續了三天,將秋末的寒意深深浸透進廢墟的每一寸肌理。避難所的除濕機日夜不停地運轉,但牆壁上依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仿佛整個建築都在默默流淚。
林默站在戰術規劃室的電子地圖前,凝視著上麵幾個新標記的紅點。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緩慢而穩定,但站在他身邊的肖雅和剛結束巡邏任務的趙峻都能感覺到那股壓抑的緊張感。
“確認了嗎?”林默問道,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趙峻點頭,將一份數據報告投射到主屏幕上。“三處地點。城西的廢棄化工廠,地下排水係統的樞紐站,還有...舊港區的貨運倉庫。能量特征一致,與我們在回廊中記錄的荊嶽的‘掠奪回響’高度吻合,雖然微弱得多。”
屏幕上滾動著偵察小隊拍攝的照片——扭曲的金屬符號被釘在牆上,周圍散落著奇特的晶體碎片,還有幾處發現了乾涸的、顏色不自然的血跡。那符號像是強行拚接在一起的荊棘與山嶽,透著一股蠻橫的掠奪意味。
“不是殘餘的能量場,”肖雅推了推眼鏡,分析著數據流,“是主動使用的痕跡。他們在進行某種儀式,或者...實驗。試圖重新連接,或者借用深淵的力量。”
一股熟悉的、針紮般的疼痛在林默的太陽穴下跳動。不是之前麵對學校那個淨化者老者時的警示性疼痛,而是一種更尖銳、更具侵略性的警告。他那殘存的“真言回響”在對這股熟悉的、充滿惡意的力量產生排斥反應。
“規模?人數?”林默問,閉上了眼睛,指腹用力按壓著額角。
“不確定。”趙峻的表情凝重,“他們很謹慎,行動軌跡難以捕捉。但從現場遺留的痕跡和物資轉移的規模看,不會少於二十人,而且組織嚴密。我們的一支偵察小隊在化工廠附近差點中了埋伏,對方對潛行和反偵察很在行。”
戰術室的門滑開,零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台平板。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通常平靜無波的眼中帶著一絲罕見的厭惡。
“我分析了那些晶體碎片和血跡,”她將平板連接到主屏幕,調出複雜的圖譜,“不是普通的深淵侵蝕。他們在嘗試‘提煉’和‘引導’...用一種非常粗暴的方式。這些晶體是失敗的產物,充滿了扭曲和不穩定的能量。而血跡...經過比對,不屬於任何已知的變異生物。”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室內的每一個人。
“屬於人類。至少三個不同的個體。血液中被強製注入了高度濃縮的汙染能量,試圖人為製造‘容器’或者‘導體’。”
一片死寂。隻有除濕機嗡嗡的聲響和窗外隱約的風聲。
人為的。獻祭。荊嶽的那套理論,即使在現實世界,即使在他本人早已消失在回廊之後,依舊像一種致命的病毒,找到了新的宿主,在陰影中滋生蔓延。
“清理目標。”林默睜開眼,聲音依舊平穩,但那雙眼睛裡已結滿寒霜,“優先級提到最高。這些人,他們不是在絕望中尋求力量的可憐蟲,他們是明知後果卻主動擁抱危險的瘋子。每一次失敗的實驗,都可能撕開一道新的裂縫,或者製造出一個我們無法控製的怪物。”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點敲了三個紅點。
“趙峻,重新編組行動隊。需要最精銳的人員,最強的火力配置。肖雅,我需要你主導技術支援,實時監控能量波動,絕不能讓他們在最後關頭狗急跳牆,引爆他們積攢的那些‘廢料’。”
“我去準備醫療單元,”蘇婉醫生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門口,臉上帶著醫者的肅穆,“應對可能的精神汙染和...物理創傷。”
林默最後看向零:“零,你和我一起。你的直覺和我們過去的經驗,可能是識破他們陷阱的關鍵。”
命令迅速下達,整個避難所如同精密的儀器開始運轉。武器庫開啟,特種裝備被分發,行動隊員們沉默地檢查著自己的槍械和護甲,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這不是對抗無意識的侵蝕或悲傷的記憶回響,這是麵對有智慧、有惡意的敵人。
第一站,城西廢棄化工廠。
高大的反應塔和縱橫的管道在灰暗的天光下如同巨獸的骨架,鏽跡斑斑,寂靜無聲。空氣中彌漫著化學試劑殘留的刺鼻氣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的腐敗感。
林默、趙峻帶領的八人小隊呈戰術隊形無聲潛入。零和肖雅留在外圍的指揮車上,通過無人機和隊員們頭盔上的攝像頭監控全局。
“注意,區域b7有異常能量讀數,非常微弱,但在緩慢上升。”肖雅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傳來。
小隊轉向b7區,那是一個曾經的控製中心,窗戶破碎,內部堆滿了廢棄的儀器和雜物。剛靠近門口,小傑就打了個停止的手勢。
“裡麵有東西...很混亂,很多...痛苦的聲音。”少年臉色發白,他的能力對於感知情緒和生命能量尤其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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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峻打了個手勢,兩名隊員上前,利用蛇管鏡觀察內部情況。隨即,他們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報告情況。”趙峻低聲道。
“...屍體。三具,排列成...三角形。中間有一個用血畫的符號,和之前發現的一樣。”隊員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屍體狀態...很不正常,部分身體組織...晶體化了。”
林默的頭痛加劇了。他能“聽”到那片區域殘留的精神嘶嚎,充滿了被強行掠奪、扭曲的痛苦。
“清除威脅。”林默下令,聲音冷硬。
小隊突入。控製室內除了那三具可怕的遺骸,空無一人。但就在他們進入的瞬間,設置在角落的幾個畸形晶體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紫黑色光芒!
一股精神衝擊如同無形的浪潮席卷而來!幾名隊員悶哼一聲,動作瞬間遲滯,眼中出現短暫的混亂。
“是精神陷阱!”林默強忍著顱內的劇痛喊道。他的“真言回響”自動激發,形成一層微弱的屏障,勉強護住了他自己和身邊幾人。
小傑猛地抬起雙手,溫暖的白光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驅散著那令人作嘔的精神汙染。
“他們跑了!”趙峻檢查著房間另一側被強行撬開的通風管道,“剛離開不久!追!”
然而,當小隊試圖追蹤時,卻發現工廠內部多處被預設的障礙物和簡易爆炸物封鎖。對方顯然早有準備,利用對地形的熟悉,輕易地拖延了他們的腳步。
等他們清理出一條通路,抵達另一個疑似儀式地點時,隻看到一地狼藉和尚未完全熄滅的篝火餘燼,以及幾個被遺棄的、刻滿了扭曲符文的器具。
“他們在試探我們。”林默看著空蕩蕩的場地,語氣肯定,“用同伴的屍體做誘餌,用陷阱拖延時間,評估我們的能力和反應速度。”
零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帶著冷意:“他們在學習。像荊嶽一樣,掠奪、學習、進化。”
第二站,地下排水樞紐站。
這次他們行動更快,更謹慎。但結果依舊類似。他們找到了一些被囚禁的、精神已經崩潰的流浪者,以及更多失敗的能量實驗痕跡。主導者再次提前撤離,留下了一個被觸發後猛烈燃燒綠色火焰的能量漩渦,差點將一名隊員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