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所指引的“相對平靜”的路徑,並非坦途,更像是在狂暴雷暴雲團中尋找稀薄的間隙。隊伍的行進速度緩慢得令人心焦。四周植物的狂亂並未停歇,隻是攻擊性稍減,那無形的痛苦低語依舊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沉甸甸的,仿佛給空氣都增加了額外的重量。零走在隊伍中間,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專注,她像是一個在無邊噪音中努力分辨特定頻率的調音師,纖細的手指時而抬起,指引著方向的變化。
“左前方,那片開著巨大紫色喇叭花的藤蔓區域,能量渦流特彆混亂,痛苦感很強,繞過去。”她的聲音細微卻清晰。
秦武忠實地執行著指令,用他覆蓋著岩石般光澤的手臂“磐石回響”的微弱顯現)小心翼翼地撥開擋路的、帶著尖銳木刺的灌木,開辟出一條勉強通行的縫隙。肖雅則不斷記錄著能量讀數和環境變化,試圖找出“編織者”訊號與森林痛苦之間的量化關聯。
林默走在零的身側,他的“真言回響”處於一種高度警戒的被動狀態。他能“聽”到森林意識的痛苦並非均勻分布,而是像身體上的傷口,有些區域在潰爛發炎深淵侵蝕嚴重),有些區域在被外力強行扭曲“編織者”訊號影響),而零帶領他們穿行的,則是相對“健康”卻依舊飽受全身性病痛折磨的組織間隙。這種感知讓他對這片森林的處境有了更切膚的理解。
隨著不斷深入,周圍的植被開始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馴化”跡象。樹木的排列不再完全遵循自然競爭的隨機,而是隱隱帶著某種幾何規律;藤蔓的纏繞方式也變得規整,甚至在一些地方形成了類似拱門或管道的結構。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試圖梳理這片狂亂的綠色。
“我們接近了,”零突然停下腳步,手指向一個被無數粗壯氣生根和散發著微光的藤蔓層層遮蔽的山體方向,“訊號的源頭,就在那後麵。那種冰冷的秩序感……非常強烈。但……也很‘僵硬’,像卡住的齒輪。”
與此同時,肖雅手中的探測儀發出了尖銳的提示音。“能量讀數飆升!前麵有強大的、高度有序的能量場!和我們之前檢測到的‘編織者’訊號同源!”
眾人精神一振,疲憊感被期待和警惕取代。秦武率先上前,仔細觀察著那麵由植物構成的“牆”。這些植物與森林其他部分的狂躁不同,它們異常“安靜”,幾乎一動不動,但它們的形態卻顯得極不自然——藤蔓像被凍結的蛇,葉片邊緣閃爍著不祥的晶體化光澤,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固定”在了當前的狀態。
“這些植物……它們還‘活’著嗎?”一名隊員忍不住低聲問道。
“生命反應很微弱,但存在,”肖雅看著數據,眉頭緊鎖,“更像是一種……被強行維持的‘靜滯’狀態。它們的意識,如果還有的話,可能比外麵那些狂亂的更痛苦,這是一種徹底的、無法反抗的禁錮。”
林默示意秦武嘗試開辟通道。秦武凝聚力量,一拳擊向植物牆壁的邊緣。預想中的堅韌抵抗並未出現,他的拳頭觸碰到的地方,那些藤蔓和氣生根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發出清脆的“哢嚓”聲,露出後麵一個黑黢黢的洞口。碎裂的植物斷麵沒有流出汁液,而是閃爍著細微的能量火花,隨即迅速枯萎成灰燼。
“它們……被‘編織者’的力量同化了一部分,但又無法完全適應,變得極其脆弱。”肖雅分析道。
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彎腰通過。一股與雨林濕熱截然不同的、帶著塵埃和臭氧氣味的冷風從洞內吹出。林默打了個手勢,秦武率先鑽入,確認安全後,其他人依次跟進。
穿過短暫的黑暗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讓所有人為之震撼。
他們身處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間內部。穹頂並非岩石,而是由無數粗壯的、依舊存活的古老樹根盤繞交織而成,這些樹根表麵覆蓋著一層柔和的、脈動著的微光,仿佛是整個森林能量脈絡的集中體現。而空間的中央,才是真正的奇觀——
那是一座半埋於地下的建築遺跡。它的主體結構並非任何已知的金屬或石材,而是一種半透明的、內部流動著乳白色光暈的奇異晶體。這些晶體結構並非呆板的幾何體,它們呈現出一種有機的、仿佛樹木根係或神經網絡般延展的形態,與周圍那些作為“地基”和“框架”的、已經部分晶體化的巨大植物纖維緊密地融合在一起。乍一看,仿佛一棵由光鑄就的、無比複雜的巨樹,從其生長的土壤植物纖維)中破土而出,卻又在某個生長階段被瞬間凝固。
這就是“編織者”的遺跡。它安靜地矗立在那裡,散發著古老而滄桑的氣息,同時,那股讓零感到不適的、冰冷而有序的訊號,正以它為核心,如同心跳般一波波地向外擴散。
“天啊……”肖雅忍不住發出驚歎,她快步上前,手中的掃描設備對準了遺跡,“這結構……生物科技與能量晶體的完美結合?不,更像是……一種共生體?這些晶體在利用植物纖維作為傳導和支撐結構,同時……似乎也在向植物纖維反饋能量?但這種反饋……很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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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環顧四周。可以看到,從遺跡基座的晶體部分,延伸出無數細密如蛛絲的光導纖維,這些光絲連接著穹頂上那些發光的樹根,顯然是在試圖引導和調節著整個森林的地脈能量。然而,此刻許多光絲的光芒明滅不定,時而過亮,刺得人眼睛生疼,時而黯淡,幾乎熄滅。一些連接點甚至出現了明顯的能量泄漏,濺射出的電火花灼燒著周圍的植物纖維,發出焦糊的氣味,並引發小範圍的、不穩定的能量湍流。
“它確實在嘗試調節地脈能量,”林默沉聲道,指向那些不規則閃爍的光絲和能量泄漏點,“但很明顯,它出了嚴重的故障。這種不穩定的調節,非但沒有安撫森林的意識,反而成了持續的折磨源。”
零靠近遺跡,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但並未直接觸摸晶體。她閉上眼睛,全力感知著。
“是的……故障,”她喃喃道,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它的‘核心邏輯’……很複雜,但我能感覺到,它的初始指令是‘維持生態平衡’,‘優化能量流動’……它本應是森林的‘守護者’或‘園丁’。”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消化更複雜的信息,“但是……它太‘老’了,它的某些基礎模塊似乎……磨損了?或者,是外部環境變了,它的調節參數不再適用?更糟糕的是,我感覺到有……‘雜質’……侵入了它的係統。是那種混亂的、充滿惡意的能量深淵),它們在乾擾它的運算,放大它的錯誤,甚至……試圖扭曲它的核心指令。”
肖雅此時已經找到了一處類似控製界麵的晶體麵板,上麵流動著無法理解的符號和能量紋路。她嘗試用攜帶的通用接口進行連接,但立刻遭到了強烈的能量排斥。
“係統封閉性極高,而且處於一種……防禦性的鎖死狀態。它在抗拒外部訪問,可能是因為故障,也可能是被那股‘雜質’能量影響了。”肖雅報告道,語氣帶著挫敗感,“強行破解風險極大,可能會引起整個係統的崩潰,或者……觸發更強烈的能量反噬。”
秦武警惕地守在入口處,同時觀察著遺跡:“所以,我們現在麵對的是一個發瘋的‘園丁’,它想照顧花園,卻因為自身故障和病毒入侵,正在用錯誤的方式折磨著花園裡的每一株植物?”
“很形象的比喻。”林默點頭,目光凝重地掃過這座美麗卻又危機四伏的遺跡,“我們需要找到方法,安全地接入它的係統,至少要先中斷這種不穩定的、帶來痛苦的訊號輸出。否則,我們無法真正安撫森林的意識,更彆提尋找可能存在的鑰匙部件了。”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遺跡基座下方,那裡有一個區域的能量流動顯得格外滯澀和混亂,仿佛是整個係統故障的漩渦中心。
“問題的關鍵,恐怕就在那裡。”林默指向那個方向,“我們需要想辦法接近那裡,但必須萬分小心。這個‘編織者’遺跡,既是希望,也可能是一個更大的陷阱。”
隊伍圍繞著這座陷入困境的古老遺跡,開始了新一輪、更加謹慎的探查。他們不僅要麵對外部森林的狂亂,還要解開一個來自遠古的、故障智能的核心謎題。時間,在遺跡不穩定的能量脈衝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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