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師傅似笑非笑地看了喻千惠一眼,語出譏諷,“不若我給你搬張墊子就地躺下得了。”
喻千惠思考片刻,誠懇道:“也不是不行。”
美人師傅臉上的無語之色過於明顯,喻千惠卻隻是無辜笑笑,裝作看不見的模樣。雖然之前的副本都順利通關,但連著過兩個副本還是有點累人,期間神經一直繃緊著鬆不下來,她不過一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難免會疲憊,偶爾皮一下,鬆一鬆弦還是很有必要的。
培訓副本中無生命危險,又不用和玩家相關的內容打交道,也沒有時間限製,自然可以放鬆些,權做奔赴下個副本前的中場休憩了。
美人師傅也不是非要喻千惠體能訓練,隻不過和自己的新徒弟初次見麵,想著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緊一緊皮,因此才做出這番姿態。現在見喻千惠不吃這一套,也就算了,直接道:
“你我師徒緣分,全靠花錢買來,我也就不和你端師傅的譜子,你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就行。”
美人師傅嘴一張,喻千惠就知道這又是一個能夠看透副本和樂園之間關係的破壁人,於是她也不磨蹭,直接給便宜師傅描述了自己做傀儡一事上的苦手,美人師傅兩彎黛眉一蹙,看樣子是很難想象喻千惠描述的醜陋傀儡到底長什麼樣,她在小院裡轉了一圈,尋摸了一柄斧頭遞給喻千惠。
“你去做一個傀儡架子給我看看,不用蒙紙皮,裸胚。”
“用這個?”喻千惠掂了掂手裡的斧頭,這斧頭雖然頗為小巧精致,但用於製作紙傀儡,是不是多少有點殺雞用牛刀——她指的是尺寸方麵。
師傅白了她一眼,“這斧頭是給你去竹林裡伐竹子用的,製作傀儡的工具你不是自有一套嗎?自己本命的工具好好養養,比什麼神兵異寶都來得順手。
喻千惠應了一聲,提起斧頭就往小院後麵去,她早就注意到院子後頭有一片格外茂密的竹林,這片竹林遠看蔥蔥鬱鬱,近看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的些許金斑,亮得恰到好處,既避免了竹林因其境過清,而導致不宜久居,又不至於曬得竹子發熱,擾了原本的清幽。
這樣的竹林裡生出來的竹子,看著就頗有靈氣,喻千惠托著斧子,正考慮自己要禍禍哪一根竹子,不遠處的師傅就幽幽開口了。
“竹骨傀儡通常用毛竹、慈竹和淡竹為原料。毛竹竹節長,竹身堅韌有彈性,適合製作大型傀儡。慈竹纖維細膩柔軟,可裁成細絲做精巧的關節,製成袖珍傀儡。淡竹的質地比一般的竹子更加緊密,通常在傀儡外殼的編織上用得較多。”
“傀儡師雖然可以買現成的材料,但好的傀儡師都需學會自己辨材,挑材,乃至於自己煉材。”
“竹子的年份並不算是頂頂重要,新竹子含水量高,質地柔軟,製作難度低,但卻更容易變形,在製作傀儡外殼時需格外小心,適合做靈巧的傀儡。老竹子水分少,質地硬,特殊處理後水火不侵,如果傀儡有抗壓方麵的需求,則老竹子更為適宜,兩者各有千秋,沒有壞材料,隻有不合適的材料。”
美人師傅見喻千惠聽得仔細,並沒有不耐煩之色,於是又囑咐了幾句在竹子上麵的挑選竅門,喻千惠依言從竹林中挑了一根年份適中,竹節均勻,通體無疤的竹子下手。
斧子很利,堅韌的青竹遇鋒而斷,斷口光滑,沒有一絲磨手的毛刺。
美人師傅看出來喻千惠是個新手,此前也不曾自己選過原材,於是手把手地指導著喻千惠將竹子砍成合適長度,去掉枝葉,刮去外皮,再將竹子劈開,從竹片到更細的竹篾,數個步驟都隻用了一柄刀。
師傅教導喻千惠下刀之前需先利其器,但真的開始劈竹削篾,倒卻不必花裡胡哨地用一堆工具,擇一柄順手的就行。
喻千惠猜這大概就是修行到家,返璞歸真,一花一葉,隨便什麼都能是趁手的工具。
不過彆的不說,喻千惠用一柄刀劈了半天竹條,覺得刀拿在手中都順手的多,不再像之前那樣,下一刀,都用力不均,時有歪斜。
劈竹篾最重要的就是要均勻用力,保證竹篾寬度一致,美人師傅起初發現喻千惠很難做到這一點,她仔細觀察後發現,喻千惠並非是用力的問題,而是眼力的問題,她不太能確定每一次落點之間的間距。於是師傅在發現後便給她拿了一把尺子,讓她量點而劈,嘴中還道:
“眼力佳固然好,沒這個眼力也無妨,我們完全可以借助工具。做傀儡是個精細活,傀儡靈不靈,關鍵在點睛之時,做傀儡骨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準確。拖著一個四肢各有長短的累贅身子,再靈的傀儡也是半個殘廢。”
喻千惠沒費多少力氣就明白了便宜師傅的意思,如果製作傀儡是一門藝術活,那麼在製作竹骨這一環節,遵循的就是工業美學而非現代藝術,比起靠自己眼力判斷的“獨一無二”,帶著匠氣的格式塔和標準化則更適合。
畢竟人的一張臉,化妝可以五花八門,五官分布卻不能五花八門,否則就不是小眾而是驚悚了。製作傀儡骨也是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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