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一聲輕微的、鞋底踏在黃沙上的聲音,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平衡。
一道猩紅的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從最高處那尊耶夢加德雕像下的陰影中飄然落下。寬大的猩紅祭司袍袖在風中微微拂動,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他落地無聲,黃沙甚至沒有揚起一絲塵埃,優雅得如同出席一場晚宴。
“精彩,戰士閣下。”一個溫和卻帶著金屬般冷硬質感的聲音響起,清晰地穿透了整個鬥獸場的喧囂餘韻。祭司微微側身,目光似乎投向子虛,又似乎隻是掃過這片戰場,“你的攻擊,帶著一種…令人著迷的毀滅韻律。精準,致命,卻又蘊含著某種…矛盾的秩序美感。”他的語調帶著一絲欣賞,如同在點評一件藝術品。
“哼!”巨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獸,猛地轉頭,柴刀指向祭司,甕聲甕氣地咆哮,震得看台上離得近的人耳朵嗡嗡作響,“不需要你這臭老頭的誇讚!”他眼中燃燒著被輕視的怒火,“還有!誰讓你下來的?!不是說好了這是我的獵物!我的神賜!你下來乾嘛?怕我打不過他?!”
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充滿了被質疑的屈辱和狂暴的挑釁。他龐大的身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皮膚下流淌的紫色神恩紋路驟然亮起,如同熔岩在皮膚下奔湧。
“嗬。”祭司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那笑聲裡聽不出喜怒,卻讓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了幾分。他緩緩抬手,似乎隻是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猩紅的袖口,動作優雅從容。
“首先,”祭司的聲音依舊溫和,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我不喜歡‘臭老頭’這個稱呼。”他微微抬起了頭,兜帽下的陰影似乎更深邃了,一股無形的、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席卷了整個鬥獸場!看台上所有的喧囂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瞬間死寂!連燃燒的火把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巨漢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皮膚下奔湧的紫光都凝滯了片刻。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咕嚕聲,握著柴刀的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祭司緩緩放下整理袖口的手,那令人窒息的威壓也隨之收斂,仿佛從未出現過。他語氣恢複如常,甚至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其次,倒也不是認為你會輸給這位…頑強的異度者朋友。”
他的目光終於真正地、帶著某種冰冷審視的意味,落在巨漢身上:“隻是…儀式的時間快到了。主祭壇那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致命的寒意:
“所以,我建議你,最好抱著‘想死’的心態,再重複一遍你剛才對我的稱呼。”
巨漢的咆哮如同被掐斷的喉管,瞬間噎住。他那雙燃燒著狂暴怒火的眼睛死死瞪了祭司幾秒,皮膚下奔湧的紫光不甘心地閃爍、黯淡。最終,他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充滿屈辱和怨毒的悶哼,巨大的柴刀“哐當”一聲重重頓在沙地上。他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後一躍,如同投石機拋出的巨石,轟然砸回看台邊緣,震得石屑簌簌落下。他猩紅的雙眼依舊死死盯著場中的子虛,但那目光深處,卻多了一絲被強行壓下的、冰冷的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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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獸場中央,隻剩下子虛和那猩紅的身影。
祭司仿佛沒有看到巨漢的退場,他優雅地轉身,麵向看台上那些因恐懼和興奮而扭曲的臉孔,寬大的袍袖如同舞台幕布般展開。
“諸位尊貴的見證者,”他的聲音帶著奇特的穿透力,瞬間點燃了剛剛被壓抑的死寂,看台上爆發出更狂熱的嘶吼,“熱身的餘興,是否足夠點燃你們對終極獻禮的期待?”他微微抬手,壓下喧囂,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現在,讓我們進入——儀式的第二階段!”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祭司身後那扇巨大的、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在無數鎖鏈絞盤的牽引下,沉重地、緩緩向上開啟!門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如同巨獸張開的咽喉。
腳步聲。
沉重而拖遝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
兩個身影,踉蹌著,被無形的力量推搡著,踏入了鬥獸場刺眼的火光下。
子虛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他拄著劍鞘的身體猛地一晃,幾乎站立不穩!胸腔裡翻湧的氣血再也壓製不住,化作一聲撕裂般的嘶吼衝口而出:
“煙華!阿七!!你們怎麼會——?!”
火光清晰地照亮了兩人的臉。
煙華,那個不久前還在為掌心灼傷的水泡而皺眉的少女,此刻臉色慘白如紙,細劍緊握在手中,劍尖拖在沙地上,劃出一道無力的痕跡。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卻空洞得如同蒙塵的琉璃,沒有焦距,沒有神采,倒映著跳躍的火光,卻映不出絲毫屬於“煙華”的靈動。她胸前的鬥篷上,之前噴濺的血跡如同刺目的烙印。
阿七的情況更糟。他本就枯槁的臉此刻呈現出一種死灰般的顏色,空蕩的左袖管無力地垂著,斷口處包裹的布條早已被新鮮的、深褐色的血液浸透、板結,甚至能看到布料下滲出的粘稠液體。他的右手緊握著他自己的那柄寬刃長劍,劍身微微顫抖。他的眼神同樣空洞,但比煙華更多了一種令人心寒的、凝固的絕望。嘴唇微微翕動著,似乎在無聲地重複著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聽到了子虛的嘶吼。
煙華空洞的眼睛轉向了聲音的來源,看到了那個渾身浴血、拄劍喘息的身影。但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驚訝,沒有擔憂,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沒有。她的目光隻是“看”著,如同看著一塊石頭,一具屍體。
阿七的頭顱也極其僵硬地轉動過來。當他的視線觸及子虛胸前那大片被鮮血徹底染透的繃帶時,他翕動的嘴唇似乎停頓了一瞬,空洞的眼底深處,極其短暫地掠過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痛苦掙紮。但僅僅是一瞬,那絲掙紮便被更深的麻木和空洞徹底吞噬。他握著長劍的右手,指節捏得發白,青筋暴起。
他們認得他。
但他們不再是他認識的人。
“多麼感人的重逢,不是嗎?”祭司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死寂的鬥獸場上空。他猩紅的袍袖輕輕一揮,指向如同提線木偶般站在沙地上的兩人,語氣帶著一種殘忍的玩味,“戰士閣下,你這兩位忠誠的夥伴,似乎非常渴望…與你共舞一曲。”
話音落下的瞬間——
“嗡——!”
煙華手中那柄細劍驟然爆發出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熾烈、都要狂暴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溫暖的守護之火,而是充滿了毀滅性的、失控的灼熱!劍身周圍的空氣都因高溫而扭曲!她空洞的眼睛依舊看著子虛,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猛地前衝!細劍拖曳著長長的金色焰尾,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不再是刺,而是狂暴地橫掃向子虛的脖頸!動作迅捷、精準、狠辣,卻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
同一時間,阿七也動了!他發出一聲如同野獸瀕死般的、毫無意義的嘶嚎,寬刃長劍裹挾著全身的力量,不管不顧,帶著同歸於儘的慘烈氣勢,悍然劈向子虛的腰腹!劍鋒上沒有任何技巧,隻有純粹的、被某種力量強行催發出來的蠻力!他那流血的斷臂傷口,在劇烈的動作中再次崩裂,鮮血飛濺在黃沙上!
兩道致命的攻擊,一上一下,一靈巧一剛猛,帶著完全不同的能量氣息,卻帶著同樣的、被操控的冰冷殺意,瞬間封死了子虛所有閃避的空間!
子虛目眥欲裂!管理者核心在他右臂皮膚下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芒,幾乎要衝破繃帶的束縛!他體內的雙色能量在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衝擊下,如同沸騰的熔岩般瘋狂衝騰!
“喝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怒吼,幻海劍鞘猛地插向地麵!幽藍的秩序屏障瞬間在他身前凝聚,試圖阻擋!
“轟!!!”
金色的毀滅光焰狠狠撞在幽藍屏障上!屏障劇烈震蕩,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細劍上那狂暴的金光如同無數燒紅的針,瘋狂侵蝕著屏障的結構!而阿七的寬刃重劍幾乎在屏障出現的同一刹那,帶著開山裂石之勢,狠狠劈在屏障的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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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幽藍屏障應聲碎裂!狂暴的衝擊力將子虛狠狠掀飛出去!他狼狽地在地上翻滾數圈,幻海劍鞘脫手飛出,胸骨處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眼前金星亂冒,視野被湧上的血霧染得一片猩紅!
透過血霧,他看到煙華細劍上的金光緩緩收斂,她空洞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自己,劍尖微微調整,再次指向他的心臟。阿七拄著重劍,斷臂處血流如注,身體搖搖欲墜,但那柄寬刃劍依舊牢牢握在手中,劍鋒指向自己。
祭司優雅地撫掌,聲音帶著一絲愉悅的歎息:“看啊,戰士閣下。這才是藝術——將靈魂的羈絆,鍛造成最鋒利的武器,刺向彼此的心臟。”他猩紅的袖袍微微抬起,指向子虛,“現在,你該如何選擇呢?是毀滅你珍視的‘希望’…還是被他們,親手送入你追尋的‘終結’?”
他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撚,如同撥動無形的琴弦。
煙華和阿七的身體,再次繃緊。
“啪!”
又一聲清脆的響指,如同敲響了死亡的喪鐘。
鬥獸場四周,更多的鐵柵欄門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轟然洞開!門後的黑暗中,影影綽綽的身影如同決堤的潮水,踉蹌著、拖遝著湧入場中!
是那些被抓走的村民!數十個,上百個!男女老少,穿著破爛的粗麻布衣,臉上帶著同樣的、凝固的麻木與空洞。他們的眼睛如同蒙塵的玻璃珠,倒映著跳躍的火光,卻映不出任何屬於“人”的光彩。動作僵硬扭曲,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劣質木偶,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他們沒有武器,隻是徒勞地伸著手臂,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執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屍群,朝著場中唯一的目標——子虛——撲來!
瞬間,子虛就被一片灰暗的、散發著汗臭和絕望氣息的浪潮包圍!
“滾開!”子虛怒吼,幻海劍鞘卷起幽藍的弧光!他不敢用全力,更不敢動用那狂暴的暗紅崩解之力!劍鞘精準地拍在撲來的村民肩頭、手臂,力道控製得恰到好處,隻將他們擊退、掀翻,卻不敢傷及筋骨!幽藍的秩序屏障不斷在身周閃現,擋住四麵八方抓來的手臂,每一次碰撞都讓他胸骨劇痛加劇,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
他像一條在渾濁泥沼中掙紮的魚,在僵硬遲緩卻源源不絕的“屍潮”中奮力遊走。煙華那裹挾著毀滅金焰的細劍和阿七那悍不畏死的重劍劈砍,如同兩條致命的毒蛇,總是在他最狼狽、最難以招架的時刻,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每一次格擋都震得他手臂發麻,內臟如同被重錘反複敲打。
被動!前所未有的被動!管理者核心在他右臂皮膚下瘋狂閃爍、灼燙,幽藍與暗紅的衝突幾乎要將他撕裂。汗水混合著血水浸透了破碎的繃帶,視野因劇痛和能量紊亂而陣陣發黑。
必須破局!源頭!
子虛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亂的人潮,死死釘在場中央那個猩紅的身影上!祭司優雅地負手而立,兜帽下的陰影仿佛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欣賞著這場由他導演的死亡戲劇。每一次響指,每一次袍袖的微動,都精準地牽引著場中每一個被操控者的動作!
是他!隻有解決他!
一個村民嘶吼著撲向子虛麵門!子虛猛地矮身,幽藍屏障在頭頂一閃而逝,將那人撞開。他借力旋身,幻海劍鞘掃倒側麵兩人,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祭司的方向——直線距離,不足十米!但中間隔著密密麻麻、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村民,還有兩個虎視眈眈、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的同伴!
賭一把!
子虛眼中厲芒爆射!他不再閃避,不再格擋!管理者核心的幽藍紋路驟然亮到極致!他猛地將幻海劍鞘狠狠插入地麵!
“嗡——!”
一股強大的幽藍能量衝擊波以他為中心猛然炸開!如同無形的巨錘橫掃!周圍撲來的數十個村民如同被狂風吹倒的麥稈,瞬間東倒西歪,清空出一片直徑數米的圓形空地!
代價是巨大的!強行催動能量的反噬讓子虛眼前一黑,鮮血如同噴泉般從口中狂湧而出!胸骨碎裂處傳來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聲!但他沒有絲毫停頓!
就在衝擊波爆發的瞬間,他拔地而起!身體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殘影,目標直指五米外那個猩紅的身影!速度之快,甚至帶起了音爆的尖嘯!右拳緊握,幻海劍鞘被當作鈍器,末端凝聚著壓縮到極致的幽藍秩序能量,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對準祭司那優雅的、兜帽覆蓋下的頭顱,悍然轟下!
這一擊,凝聚了他殘存的全部力量、速度與憤怒!是孤注一擲的斬首!
五米!四米!三米!
祭司依舊負手而立,仿佛對撲麵而來的死亡風暴毫無察覺,甚至沒有抬眼看上一眼。
兩米!一米!
子虛的拳頭裹挾著毀滅的幽藍光團,距離那猩紅的兜帽隻有咫尺之遙!
“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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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震耳欲聾、幾乎要撕裂耳膜的金鐵爆鳴,伴隨著刺目的火星,在千鈞一發之際炸響!
不是擊中頭顱的悶響!
一道金色的、如同太陽般熾烈的劍光,以超越思維極限的速度,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橫亙在子虛的拳頭與祭司的頭顱之間!
幻海劍鞘末端凝聚的幽藍能量狠狠撞在那道金色的劍光上!
狂暴的能量衝擊如同海嘯般炸開!子虛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帶著毀滅性灼熱和沛然巨力的反震,如同火山爆發般沿著手臂狠狠貫入體內!
“噗——!”
他整個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正麵撞中,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鮮血在空中拉出一道淒厲的弧線!幻海劍鞘幾乎脫手!
子虛重重砸在黃沙地上,翻滾出十幾米才勉強停下,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眼前金星亂冒,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旋轉。
艱難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聚焦。
祭司依舊站在原地,猩紅的袍袖甚至沒有一絲褶皺。而擋在他身前的——
是煙華。
少女單膝跪地,細劍橫在身前,劍身之上那狂暴的金色光芒如同燃燒的日冕,正在緩緩收斂。她依舊低著頭,空洞的眼睛看著地麵,握著劍柄的雙手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劍身滑落。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仿佛剛才那超越極限的一擊耗儘了所有。
但她擋住了。
精準地,完美地,如同最忠誠的盾牌,擋下了子虛那孤注一擲的斬首一擊,護住了她身後那個操控一切的猩紅身影。
子虛重重砸落在地,黃沙嗆入口鼻,混雜著濃鬱的鐵鏽味。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仿佛要散架的胸骨,又是一口滾燙的鮮血噴在沙地上,洇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他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沫,視線因劇痛而模糊,但求生的本能卻將感知催發到極致。就在他喘息著試圖撐起身體時,眼角餘光猛地捕捉到異常——幾縷細微的、如同活物般蜿蜒蠕動的深紫色線條,正從祭司腳下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蔓延出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精準地撲向沙地上那灘新鮮的血跡!
“嗤——!”
令人牙酸的輕響!那灘溫熱的鮮血在與紫線接觸的刹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所有光澤和液態的流動感,瞬間凝固、硬化,變成了幾塊毫無生氣的、灰白色的石頭!整個過程快得詭異!
子虛瞳孔驟縮!沉重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這鬼東西……針對血液?!
他強忍著眩暈和劇痛,猛地從地上彈起,踉蹌著後退幾步,警惕地盯著那些在沙地上如蛇般遊弋、貪婪地尋找著新鮮血液的紫線。管理者核心在右臂灼燙地脈動,強行壓榨著所剩無幾的秩序能量維持著身體的平衡。
不行……必須補充!他意念一動,右手猛地探入身旁撕裂的紫黑空間裂縫,抓出一支裝著瑩綠色液體的水晶管——是阿七保管的恢複藥!他毫不猶豫地拔掉塞子,仰頭灌下大半瓶。清涼的藥液滑過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流,勉強壓製住翻騰的氣血和內臟的劇痛。
幾滴翠綠的藥液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滴在腳下乾燥的沙粒上。
就在此時!
那幾滴藥液落下的地方,旁邊恰好有一塊剛剛被紫線石化的暗紅色血塊。
“滋啦!”
如同冰水澆在燒紅的烙鐵上!翠綠的藥液接觸到灰白石塊的瞬間,石塊表麵驟然騰起一股微弱的白煙!緊接著,那堅硬的石塊竟發出細微的“哢嚓”聲,表麵裂開細密的紋路,顏色迅速由灰白變回暗紅,重新化作一小灘粘稠的血液!雖然很快又被附近遊弋過來的紫線重新石化,但那個短暫的“逆轉”過程,被子虛銳利的目光死死捕捉!
逆轉!藥液能短暫中和石化的力量?!
這個發現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火星!雖然微弱,卻瞬間點燃了子虛幾乎被絕望吞噬的心智。那些詭異的紫線,並非無敵!它們的石化效果,可以被蘊含生命能量的恢複藥液短暫解除!這意味著,至少不必再束手束腳,連受傷流血都要如履薄冰!
然而,這份剛剛燃起的希望,被瞬間撲來的死亡陰影掐滅!
“呃啊——!”
一聲毫無理智、充滿痛苦的嘶嚎在子虛身側炸響!阿七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絲線扯動的木偶,以完全違背他重傷之軀的速度和角度,悍然突進!他枯瘦的右手緊握著那柄寬刃重劍,劍身沒有任何技巧,隻有凝聚了全身殘存力量、被強行催發到極致的、純粹而慘烈的下劈!劍鋒撕裂空氣,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直取子虛的頭顱!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遠超他平時的水準,顯然是背後操控者精準計算的結果!
子虛雖然重傷,但刻入骨髓的戰鬥本能和重生者的經驗並未消失!在阿七嘶吼聲起的刹那,他身體已經本能地向後急仰!
“唰——!”
冰冷的劍鋒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削過!淩厲的劍氣甚至割斷了他幾根額前的黑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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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避動作還未完成,阿七的劍勢竟在不可能的瞬間強行變招!下劈的重劍如同毒蛇抬頭,由豎劈轉為凶狠的橫斬!目標——子虛脆弱的脖頸!
快!太快了!這絕非阿七本身的劍術!完全是背後操控者將他的身體潛能壓榨到極限、甚至不惜摧毀這具殘軀的絕殺!
“鐺——!!!”
千鈞一發!子虛手中的幻海劍鞘如同擁有生命般彈起!幽藍的光芒在劍鞘表麵一閃而逝,精準無比地格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斬!火星四濺!巨大的力量順著劍鞘傳來,震得子虛手臂發麻,本就裂開的虎口鮮血直流,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滑退數步,胸口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嗬…嗬…”阿七一擊不中,如同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喉嚨裡滾動著非人的低吼,重劍再次揚起!這一次,劍勢更加狂暴,更加混亂,仿佛要將所有的不甘、痛苦和被操控的屈辱,都傾瀉在眼前的目標身上!寬厚的劍刃撕裂空氣,帶著風雷之聲,毫無章法卻又招招致命地劈、砍、掃、撩!每一擊都凝聚著被強行抽取的生命力!
子虛咬緊牙關,幻海劍化作一片幽藍的光幕!他不再試圖閃避,而是以最基礎的格擋、卸力、牽引技巧,硬撼這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劍鞘與重劍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和四射的火星!每一次格擋,都讓他的內傷加重一分,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腳下的步伐因劇痛而變得滯澀!
“阿七!醒醒!”子虛在激烈的格擋間隙嘶吼,試圖喚醒對方哪怕一絲殘存的意識。但回應他的,隻有阿七那雙更加空洞、更加絕望的眼睛,以及喉嚨裡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痛苦嗚咽。阿七的攻勢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在子虛的呼喊聲中變得更加瘋狂,重劍揮舞得如同失控的風車,甚至不惜以身體硬抗子虛格擋的反震力,隻為拉近距離,發出同歸於儘的一擊!
刀光劍影在黃沙之上瘋狂閃爍!沉重的喘息、金屬的撞擊、血肉撕裂的細微聲響混雜在一起。子虛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在阿七被操控後爆發出的、遠超平時的狂暴攻勢下苦苦支撐,每一次格擋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隨時可能被徹底撕碎。而更讓他心沉的是,眼角的餘光瞥見——煙華手中那柄細劍,劍身上的金色光芒,正在以一種極其危險的速度,重新凝聚、壓縮,越來越亮!她空洞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針,死死鎖定著他每一次格擋後露出的破綻!
子虛的身影在鬥獸場中化作一道浴血的殘影!幻海劍鞘撕裂空氣,幽藍的光弧每一次閃爍,都精準地格開阿七那悍不畏死的重劍劈砍。金屬撞擊的爆鳴如同密集的鼓點,火星在每一次交擊處飛濺!他的動作依舊迅捷,反應依舊敏銳,重生者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支撐著他在這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勉力支撐。
“鐺!鐺!鐺!”
劍鞘牽引著重劍的軌跡,試圖借力打力,將阿七帶偏。然而,每當子虛好不容易在狂暴的劍勢中撕開一絲喘息的空間,試圖建立反擊的節奏時——
“嗬嗬嗬——!”
那些僵硬、遲緩卻如同跗骨之蛆的村民便再次圍攏上來!伸出的手臂如同枯枝,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用身體形成一道道移動的障礙牆!子虛不得不放棄即將成型的反擊,強行扭轉身形,在狹窄的縫隙中閃避、穿梭!剛剛凝聚的攻勢瞬間瓦解,再次陷入被動防守的泥潭!
而阿七,如同被無形絲線死死綁縛在子虛身上的殺戮傀儡,無論子虛如何閃轉騰挪,他總能以超越身體極限的速度和角度,如同附骨之疽般緊追不舍!重劍卷起的風雷之聲在子虛耳畔呼嘯,劍鋒一次次擦過他的衣角、撕裂他本就破碎的繃帶,帶起一溜血珠!兩人在混亂的人群和沙地上高速移動、纏鬥,所過之處,被波及的村民如同割麥子般倒下,又在紫線的操控下掙紮爬起!
不是沒想過脫身!子虛的目光數次掃向高聳的看台邊緣。隻要躍上那裡,居高臨下,或許能暫時擺脫這泥沼般的圍攻!
然而——
“吼——!”
每一次他腳步微動,身體剛剛蓄力準備躍起,看台邊緣那個如同磐石般佇立的巨漢便發出一聲充滿警告和暴虐的咆哮!沉重的柴刀重重頓在石階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一股無形的、帶著威壓的狂暴氣息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那氣息清晰地傳達著一個信息:敢上來,就劈碎你!
前有狼,後有虎,四周是無窮無儘的屍潮!子虛如同被困在蛛網中央的飛蛾,每一次振翅都被無形的絲線纏得更緊!他隻能咬著牙,在狹小的空間裡輾轉騰挪,一邊格擋著阿七越來越瘋狂、越來越不顧自身損傷的重劍劈砍,一邊提防著煙華那柄在遠處如同毒蛇般潛伏、隨時可能爆發出毀滅金焰的細劍!
時間在劇痛、喘息和金屬碰撞聲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子虛的動作終於開始出現一絲難以察覺的遲滯。汗水混合著血水不斷從額頭滑落,浸入眼睛帶來辛辣的刺痛。胸骨處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內臟的傷勢在持續的劇烈運動下不斷惡化。更致命的是,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阿七重劍帶起的劍氣撕裂了他的手臂、大腿;被村民抓撓的傷口滲出鮮血;強行催動能量留下的暗傷也在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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