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諧振淨化的效果隻能維持72小時，這是最新的監測數據。”蘇晚晴將全息報告甩在臨時營地的合金桌上，場力分析儀還在發出微弱的嗡鳴，屏幕上跳動的紅色曲線刺得人眼睛發疼，“脈動泉的場力峰值已經從14.5赫茲跌到9.8赫茲，變異放線菌的活性正在回升，這次它們的抗場力閾值提高了30。”
林遠舟剛和羽族長老會結束會談，深藍色的羽族披風還搭在臂彎裡，上麵沾著的星晶礦粉末尚未清理。他俯身指尖劃過數據曲線，眉頭擰成結：“也就是說，人工諧振的辦法治標不治本？”
“不僅治標不治本，還可能加速變異。”艾蕾娜的全息影像從通訊器中浮現，她剛從伊瑟爾星調取完生態數據庫，水晶般的皮膚因疲憊泛起淡淡的霧色，“古籍記載，躍遷式進化的微生物會對強場力產生記憶性適應，上次的淨化相當於給它們做了次‘抗性篩選’。”
帳篷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卡洛爾抱著一摞厚重的皮質古籍掀簾而入，羽翅上的羽毛還在微微顫抖：“這是族裡所有關於生態調節的記載，從三百年前的枯萎事件到千年的場力潮汐記錄都在裡麵。”他將古籍重重放在桌上，藍色的眼睛裡滿是焦急，“長老們說，再找不到辦法，下個月的場力潮汐也救不了藍木林。”
蘇晚晴立刻翻開最古老的一本，泛黃的書頁上用銀色墨水畫著複雜的圖案：羽族先民圍著脈動泉祈禱，泉水上方懸浮著十二塊星晶礦，形成奇異的環狀結構。旁邊的文字是古老的羽族象形文，她啟動翻譯器，屏幕上跳出斷斷續續的譯文：“地脈失衡，以‘星核陣’引潮汐之力，喚‘噬穢蟲’清汙……”
“噬穢蟲？”林遠舟捕捉到關鍵信息，“羽族的記載裡有這種生物的詳細描述嗎？”
卡洛爾湊過來指著另一幅插圖：“就是這個，會發光的小蟲子，以前藍木林裡到處都是，它們以腐敗的植物纖維為食。但這次生態危機後，連它們的幼蟲都不見了。”插圖上的生物形似螢火蟲，尾部拖著細長的發光觸須，正聚集在藍木的根係周圍。
艾蕾娜突然驚呼一聲：“伊瑟爾星的數據庫裡有類似生物！它們靠吸收環境中的負能量生存，對變異微生物有天然的抑製作用。但這種生物的活性完全依賴穩定的地脈場，一旦場力波動超過5赫茲，它們就會進入休眠狀態。”
“這就對了。”蘇晚晴猛地拍了下桌子，場力分析儀的波形圖與古籍插圖在屏幕上重疊，“三百年前的枯萎事件，羽族用星核陣穩定了地脈場，喚醒噬穢蟲解決了危機。但現在問題更複雜，不僅地脈場紊亂，微生物還發生了躍遷式進化，普通的噬穢蟲根本對付不了。”
林遠舟摩挲著口袋裡的黑色石頭，指尖傳來熟悉的溫熱感。童年時山穀中凝結的幾何圖案、急救室裡的光點生物、伊瑟爾星上瑟蘭導師的教誨，無數碎片在腦海中交織。他突然抬頭，目光掃過三人：“張詳前在統一場論裡說過，‘生物特性本質是場力與基因的共振產物’。既然噬穢蟲能抑製普通微生物，能不能用場力技術引導它們進化，讓它們具備對抗變異體的能力？”
帳篷裡瞬間陷入寂靜，卡洛爾首先反應過來：“引導進化？這可能嗎？我們試過用泉水滋養噬穢蟲的卵，但它們根本孵化不出來。”
“普通的滋養當然不行。”蘇晚晴已經開始在屏幕上構建模型，“需要精準的場力刺激。張詳前的理論裡有個‘空間能量轉化假說’，空間中遊離的能量可以通過特定頻率的場力轉化為生物能，直接作用於基因層麵。我們可以模擬噬穢蟲最適宜的場力環境，再注入定向的能量脈衝，刺激它們的抗性基因表達。”
艾蕾娜的眼睛亮了起來：“伊瑟爾星的‘基因諧振儀’就能實現類似效果！我可以立刻申請調運一台過來，但需要搭建穩定的能量供應站，而且操作精度必須控製在0.1赫茲以內。”
“場地選在脈動泉附近，那裡的地脈場基礎最好。”林遠舟當機立斷，“卡洛爾，麻煩你協調羽族族人幫忙搭建實驗基地，需要的材料清單我馬上發給你。蘇晚晴，你負責計算場力刺激的最佳頻率，參考張詳前的能量轉化公式，務必保證精度。艾蕾娜，你對接伊瑟爾星的物資運輸，順便調取噬穢蟲的基因序列數據。”
三天後，脈動泉旁豎起了銀白色的臨時實驗基地。五台場力穩定器圍成圓形，中央放置著從伊瑟爾星調運的基因諧振儀，屏幕上閃爍著複雜的參數。卡洛爾帶領羽族族人將收集到的噬穢蟲卵小心翼翼地放入培養艙，每一枚蟲卵都像半透明的珍珠，裡麵蜷縮著微小的蟲體。
“地脈場穩定在11.0赫茲，符合實驗基準值。”蘇晚晴盯著監控屏幕，手指在控製台快速敲擊，“能量轉化效率調試完畢，按照張詳前的公式，將空間能量轉化為生物能的轉化率能達到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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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娜檢查著基因諧振儀的接口：“基因序列已導入，目標基因標記完成。現在需要設定刺激脈衝的頻率，初步設定為8.2赫茲怎麼樣？這是噬穢蟲抗性基因的固有頻率。”
林遠舟卻搖了搖頭，指著場力分析儀的曆史數據：“變異微生物的場力頻率是9.1赫茲，我們需要讓噬穢蟲的抗性基因頻率與之匹配，才能形成有效對抗。設定為9.0赫茲，留0.1赫茲的緩衝空間，避免基因鏈斷裂。”
諧振儀啟動的瞬間，培養艙發出淡藍色的光芒。蟲卵表麵泛起細密的紋路，尾部的發光點開始有節奏地閃爍。卡洛爾緊張地攥著拳頭，羽翅微微顫抖：“它們動了！好像有反應！”
但好景不長，五分鐘後，培養艙內的光芒突然熄滅，第一枚蟲卵表麵出現裂紋，隨後化作一攤透明的液體。緊接著，更多的蟲卵開始破裂，屏幕上的基因活性曲線斷崖式下跌。
“失敗了。”蘇晚晴的聲音帶著失落，她快速調取故障數據，“能量脈衝過載，超過了蟲卵的承受極限。張詳前的公式是基於成熟生物推導的，蟲卵的基因鏈太脆弱了。”
卡洛爾的肩膀垮了下來：“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再過幾天，灰斑就要蔓延到聚居地的水源了。”
林遠舟沒有說話，走到培養艙前凝視著剩下的幾枚完好蟲卵。黑色石頭在口袋裡微微發燙，他突然想起瑟蘭導師說過的話：“宇宙中的一切平衡，都需要循序漸進的鋪墊。”他轉身看向蘇晚晴：“把能量脈衝拆分成階梯式，初始強度降低50，每十分鐘提升10，給蟲卵一個適應的過程。”
蘇晚晴立刻調整參數，剩下的蟲卵重新被送入培養艙。這一次，蟲卵的發光點穩定地閃爍著，基因活性曲線緩慢上升。但就在脈衝強度提升到80時，意外再次發生——實驗基地外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場力穩定器的屏幕瞬間變成雪花狀。
“怎麼回事？”林遠舟猛地衝到門口，隻見遠處的藍木林邊緣升起黑煙，幾輛羽族的巡邏飛行器正朝著黑煙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