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末日？”
阿木重複著這四個字，語調生硬，像是在咀嚼一塊堅硬的樹根。他塗抹著綠汁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那雙豹子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審視著淩風，試圖分辨這是否是外來者又一個拙劣的謊言。
“山神隻會賜福，不會降下毀滅。”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源自祖輩信仰的根深蒂固。
淩風沒有試圖去駁斥他的信仰，那隻會激起更強烈的對抗。他保持著雙手攤開的姿勢，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陳述一個即將到來的雨季。
“不是山神，是天空之外的力量。一個月，最多一個月後，太陽會變得黯淡，全球氣溫會驟降幾十度，河流凍結，土地被堅冰覆蓋。你所熟悉的這片雨林，會在極寒中枯萎、死亡。野獸會變得瘋狂，饑餓會驅使它們攻擊一切活物，包括你的寨子。”
他描述著前世親眼所見的景象，語氣中沒有恐懼，隻有冰冷的事實。這種絕對的冷靜，反而比任何激動的預言更具說服力。
阿木持刀的手依舊穩定，但眼神深處那細微的波瀾擴大了。他常年生活在山林中，對自然的變化最為敏感。最近幾個月，鳥獸的遷徙模式確實出現了異常，一些本該在特定時節開花結果的植物也亂了周期。寨子裡最老的獵人也曾憂心忡忡地說過，山林的氣息變得“混亂”了。
“你，怎麼知道？”阿木的聲音低沉。
“我見過。”淩風迎著他的目光，話語如同利箭，直刺核心，“在夢裡，或者說，在另一個可能裡，我親身經曆過那十年的冰封地獄。我來到這裡，尋找你，是因為在那個‘夢’裡，你是唯一能在那種環境下，帶著族人在絕境中找到生機的人。而這些石頭……”
他指了指地上的灰藍色礦石，“在末日之後，它們蘊含的力量會蘇醒，能夠喚醒人體內沉睡的潛能，讓人獲得超越凡俗的力量。比如，像我這樣。”
話音未落，淩風身影微微一晃，下一瞬，他手中憑空多了一把黝黑的軍用弩，正是之前收納的樣品之一。這超出常識的一幕，讓阿木瞳孔驟然收縮，身體本能地後傾，做出了更強的防禦姿態。
淩風沒有做出任何威脅動作，隻是將弩輕輕放在地上，然後手再次一翻，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壓縮餅乾和一瓶純淨水。
“這不是戲法，這是未來很多人將會覺醒的‘異能’。而我，提前擁有了它。”淩風將餅乾和水也放在地上，“我聚集了大量的食物、藥品和武器，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建造了堡壘。我需要你的能力，不僅僅是為了戰鬥，更是為了在冰封的世界裡，找到活下去的路。”
他看著阿木充滿震驚和掙紮的眼睛，拋出了最後的，也是對他最具吸引力的條件：“跟我走，你可以帶上你願意相信的族人。我提供庇護所、食物和安全，而你和你的人，負責為我們所有人，在死寂的世界裡找到方向。這，或許也是山神給予你的，在新的時代裡守護族人的使命。”
淩風說完，便不再開口。他給予阿木消化這些驚天信息的時間。叢林裡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的鳥鳴。
阿木的目光在地上的礦石、弩箭、食物和水之間移動，最後定格在淩風那雙深邃而平靜的眼睛上。外來者的東西可以造假，但那種仿佛洞悉一切災難的冷靜，以及憑空取物的能力，無法用常理解釋。
他想起族中關於世界輪回、大災變後山神選派英雄帶領族人遷徙的古老傳說。難道……
這個外來者，就是傳說中預示災難，並帶來一線生機的人？
信仰與現實，古老的傳說與匪夷所思的預言，在他心中激烈碰撞。
良久，阿木緩緩放下了舉著的獵刀，但眼神依舊警惕。
“我，需要時間。”他生硬地說，“也要，問問山神的意思。”
他走到那幾株月光蕨旁邊，小心翼翼地挖出幾塊最大的灰藍色礦石，捧在手裡，然後看向淩風：“這些東西，我先保管。明天，太陽升到那棵樹頂時，”他指了指遠處一棵特彆高大的望天樹，“在這裡，我給你答案。”
說完，他不等淩風回應，身形幾個起落，便如同靈猿般消失在茂密的叢林深處，無聲無息。
淩風沒有阻止，也沒有試圖跟蹤。對於阿木這樣的人，逼迫隻會適得其反。他給出了足夠的理由和無法拒絕的條件，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權衡，甚至需要他去進行某種“神啟”的儀式。
他彎腰，將地上剩餘的伴生礦石一一拾起，感受著其中微弱的能量波動，全部收入空間。
無論阿木是否加入，這種資源，他誌在必得。
他找了一處相對乾燥隱蔽的樹根凹陷處，坐下來，拿出食物和水，開始補充體力。精神卻時刻保持著警惕，感知著周圍的動靜。
他知道，阿木一定在某個地方觀察著他。
這是一場耐心的較量，也是對彼此心性的最後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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