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生命信號的消失,如同一場無聲的核爆,在希望要塞內部引發了劇烈的精神震蕩。然而,外部戰場的劇變,沒有留給任何人沉湎於悲痛的時間。
那道以韓冰存在為代價射出的“熵增之刃”,其效果遠超預期。它不僅在被灰色靜默籠罩的空域中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更嚴重的是,它似乎短暫地破壞了“歸墟”在此區域構建的規則網絡的核心節點。
失去了統一協調的指令,灰色的靜默不再是流動的、具有生命力的侵蝕之潮,而變成了僵硬的、停滯的“死水”。那些不斷從虛空中“生長”出來的“秩序之塔”停止了湧現,原有的塔體光芒也變得明暗不定,攻擊變得雜亂無章。融合怪物的行動失去了之前的戰術配合,重新退化成本能的瘋狂衝擊,甚至開始出現互相攻擊吞噬的混亂景象。
那片被“熵增之刃”直接命中的區域,更是形成了一片短暫的“規則真空帶”。那裡的空間結構極不穩定,殘留著強烈的熵增效應,任何試圖進入的“歸墟”單位都會在極短時間內自發地解構、崩壞,仿佛那裡成為了“秩序”的絕對禁區。
“歸墟”那宏大而冰冷的意誌,在經曆了最初的紊亂與震怒後,並未立刻發動更猛烈的報複。它如同被灼傷了觸手的深海巨獸,帶著一種審慎的、重新評估的意味,開始緩緩地……後撤。
灰色的靜默如同退潮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希望要塞的防線前收縮,凝聚,最終在距離木星軌道更遠處的深空中,重新穩定下來,形成了一片更加濃鬱、更加深邃的灰色星雲,仿佛一隻暫時閉合的、充滿惡意的巨眼,冷冷地注視著太陽係。
前線,壓力驟減。殘存的融合怪物和“秩序之塔”在失去後方支持後,很快被人類艦隊清理一空。
勝利了?
幸存的戰士們看著眼前突兀空寂下來的星空,以及遠方那團令人不安的灰色星雲,心中沒有半分喜悅,隻有劫後餘生的虛脫和巨大的茫然。他們贏了這場戰役,卻感覺輸掉了更多。
中央指揮室,一片死寂。淩風站在巨大的星圖前,背影挺拔如鬆,但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指關節,暴露了他內心翻湧的驚濤駭浪。屏幕上,代表韓冰生命信號的圖標,已經變成了冰冷的、毫無生氣的灰色。
蘇婉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掩麵,肩膀微微聳動。作為首席科學家和醫生,她親眼見證了韓冰如何一步步走向自我湮滅,那種無力感幾乎將她吞噬。
魏風是直接從前線被強製召回要塞的。他衝進指揮室時,身上還帶著硝煙和怪物血液混合的刺鼻氣味,動力甲上布滿了焦痕與裂口。他沒有看任何人,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灰色的信號圖標,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壓抑的低吼。他沒有流淚,但那滔天的怒火與刻骨的悲痛,讓周圍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她……”魏風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她最後……說了什麼?”
蘇婉抬起頭,淚痕未乾,將韓冰最後那句“這是……最後的‘活性’”斷斷續續地複述出來。
“最後的‘活性’……”淩風重複著這句話,緩緩轉過身。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仿佛有兩團風暴在凝聚,“她為我們爭取到了時間,重創了它們。這不是結束。”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強行將指揮室內彌漫的絕望氣息驅散。
“雷棟,立刻統計戰損,修複防線,搶救傷員!”
“陳教授,全力分析韓冰最後那道攻擊的數據,還有‘歸墟’退卻後的能量殘留,我要知道我們到底對它們造成了多大傷害!”
“蘇婉,集中醫療資源,不惜一切代價,救治傷員,尤其是林雪!”
“魏風,”淩風的目光最終落在如同雕塑般的魏風身上,“整理你的隊伍,安撫士兵。我們……需要時間舔舐傷口,但絕不能倒下。”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下達,混亂的要塞開始重新恢複秩序。悲傷被強行壓下,轉化為更加冷酷的效率。每個人都明白,韓冰用生命換來的,不是永久的和平,而是一個殘酷的、不知能持續多久的休戰期。
在要塞全力進行戰後恢複的同時,一個微小的、幾乎被所有人忽略的異常,發生在韓冰曾經所在的隔離室內。
所有的生命監測設備都已停止工作,維生艙也早已清空。但在房間中央,那片韓冰最後站立的地板上方,空氣中有極其細微的、肉眼無法察覺的幽藍光點,如同宇宙塵埃般緩緩漂浮、彙聚。
這些光點,並非純粹的能量,它們似乎蘊含著某種極其微弱的、非邏輯的……信息印記。是韓冰在啟動“意誌熔爐”,將自身存在徹底燃燒時,意外散逸出的、關於“活性秩序”最核心本質的……碎片?還是她頑強意誌在規則層麵留下的、不甘徹底消亡的……回響?
無人知曉。
這些比星光還要黯淡的微塵,靜靜地懸浮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麼。它們是不滅的星火,是冰封王座崩塌後,殘留的、關於“活性”的最後一點執念。
希望要塞在失去利劍的劇痛中,開始艱難地重塑自身的鐵壁。而遙遠的深空,那片重新凝聚的灰色星雲深處,“歸墟”的意誌正進行著更加冷酷的推演與調整。暫時的退卻,隻為下一次更加徹底、不再留有任何“異常”可能的……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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