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艦隊的雷達上,終於出現了陸地的輪廓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當他們用肉眼看清佘山的模樣時,那口氣又被硬生生堵回了胸口。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山。
那隻是一座在無邊汪洋中苟延殘喘的孤島。
曾經鬱鬱蔥蔥的山體,此刻像被野獸啃過一樣,到處都是巨大而猙獰的滑坡痕跡,裸露出大片黃褐色的泥土和岩石。
無數用帆布和鐵皮搭建的,歪歪扭扭的簡易避難所,如同一個個醜陋的補丁,密密麻麻地貼在相對平緩的山坡上。
渾濁的海水,拍打著山腳。
水麵上漂浮著大量的建築垃圾、扭曲的金屬,甚至……一些已經泡得發白的屍體。
一股混合著腐爛、消毒水的味道,順著海風鑽入每個人的鼻孔。
這裡感受不到任何生機。
“所有船隻減速。快艇在前,保持警戒。”
林風的命令,讓艦隊放緩了速度。
隨著他們的靠近,孤島上的景象也越發清晰。
一些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幸存者,從那些簡陋的窩棚裡探出頭來,用一種麻木、警惕,又帶著一絲微弱期盼的眼神,望著這支憑空出現的龐大艦隊。
在山腳一處臨時搭建的簡易碼頭上,幾百名身穿軍裝,手持步槍的士兵,排成了一道防線。
他們看起來疲憊不堪,眼窩深陷,但握著槍的手卻很穩。
黑洞洞的槍口,毫不客氣地對準了最先靠岸的快艇。
“爸!”
秦宇在看到碼頭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再也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直接從快艇上一躍而下,趟著齊腰深的水衝了過去。
秦泰來站在碼頭最前方,他看起來比通訊視頻裡還要蒼老憔悴。
頭發白了大半,原本挺拔的腰杆也有些佝僂,隻有那雙眼睛,還保留著軍人特有的銳利。
看到安然無恙的兒子,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終於擠出了一絲僵笑。
父子倆重重地擁抱了一下,沒有多餘的言語,一切儘在不言中。
林風帶著葉傾城、劉美嘉等人,隨後走下船。
秦泰來的目光,越過自己的兒子,落在了林風身上。
他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對方的平靜和從容,與周圍這末日般的景象,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
“林先生,一路辛苦。裡麵請。”秦泰來主動伸出手。
“秦司令客氣了。”林風與他握了握,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
通往指揮部的路,泥濘而濕滑。
越往裡走,那股腐爛的臭味就越發濃鬱。
山洞裡,到處都躺著呻吟的傷員,空氣中彌漫著絕望。
指揮部,是一個稍微寬敞些的山洞,幾張行軍床拚在一起,上麵擺放著閃爍著雪花點的通訊設備。
“情況比我想象的更糟。”秦泰來開門見山,聲音沙啞,“除了食物和水的短缺,最致命的,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瘟疫。”
他領著林風幾人,走向山洞的另一條岔路。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屍臭,從裡麵撲麵而來。
那是一條更加潮濕黑暗的隧道,被當作了臨時隔離區。
微弱的燈光下,上百名感染者,如同垃圾般堆在地上。
他們痛苦地呻吟、抽搐,每個人的皮膚上,都布滿了黑紫色的、不斷流著膿水的潰爛。
高燒讓他們的身體散發著驚人的熱量,將整個隧道變成了一個滋養細菌的溫床。
“我們的醫生束手無策。”秦泰來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無力,“任何抗生素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