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間那個輕柔卻滾燙的親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沈玥的心湖深處炸開,餘波久久未平。接下來的幾天,她作畫時,筆觸裡都仿佛帶上了一種不同以往的、細膩而溫潤的質感。她開始嘗試用更微妙的光影去表現物體的肌理,如同他指腹擦過她手背時,那粗糲與柔軟並存的觸感。
陸遠航似乎也因那次的“越界”而有些不同。他依舊沉默,依舊忙碌,但來畫室的頻率更高了些,停留的時間也更長。他不再總是坐在固定的角落,有時會站在她身側,安靜地看她調色、運筆,目光沉靜專注,帶著一種無聲的欣賞與陪伴。
兩人之間流淌著一種心照不宣的親昵,比言語更直接,比擁抱更綿長。
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帶著深秋的寒意,席卷了城市。沈玥不慎中招,起初隻是喉嚨乾癢,第二天醒來便覺得頭重腳輕,渾身乏力,顯然是感冒了。她強撐著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窩在畫室的沙發裡,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覺有些昏沉。
手機震動,是陸遠航例行公事般的清晨問候:「早。」
沈玥吸了吸鼻子,回複:「早。好像有點感冒了。」
信息發出去不到十分鐘,樓下就傳來了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比平時更快、更重。門被推開,陸遠航帶著一身室外的寒濕氣走了進來,眉頭緊鎖,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蜷縮在沙發裡、臉色有些蒼白的沈玥身上。
“怎麼了?”他幾步走到她麵前,蹲下身,伸手探向她的額頭。他的手掌溫熱乾燥,帶著室外的涼意,貼上她微微發燙的額頭時,帶來一陣舒適的清涼。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可能著涼了。”沈玥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心裡一暖,聲音有些沙啞。
陸遠航的眉頭蹙得更緊。“量過體溫沒有?”
“還沒……”
他立刻起身,在畫室裡翻找起來。沈玥這裡東西堆放隨意,他竟很快在一個放雜物的抽屜角落裡找到了醫藥箱,拿出電子體溫計,動作利落地消毒,遞到她嘴邊:“含著。”
他的指令簡潔乾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沈玥順從地含住體溫計。
等待讀數的幾分鐘裡,他就在她麵前蹲著,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神裡是純粹的關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仿佛她生病是他的失職。
“嘀”聲響起,他取出體溫計看了一眼:38.2c。
“低燒。”他得出結論,隨即拿出手機,“我請假。”
“不用……”沈玥想阻止,這點小病她覺得自己能行。
“彆動。”他打斷她,語氣不容反駁,已經走到窗邊去打電話。
他請假的理由言簡意賅:“家屬生病,需要照顧。”電話那頭似乎問了句什麼,他看了沈玥一眼,回答:“嗯,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從他口中自然說出,透過不算完全安靜的空間,清晰地傳到沈玥耳中。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似乎更燙了。
掛了電話,他走回來,將她打橫抱起。沈玥輕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我抱你回臥室休息,這裡冷。”
他的懷抱穩健有力,將她穩穩地送回畫室隔壁小臥室的床上,仔細蓋好被子。然後,他脫下帶著寒氣的外套,卷起袖子,開始在畫室附帶的小廚房裡忙碌起來。
沈玥靠在床頭,看著他高大的身影在狹小的廚房裡有些笨拙卻又異常堅定地穿梭。他燒水,洗米,找出她幾乎沒怎麼用過的燉鍋。動作算不上嫻熟,甚至有些僵硬,但每一個步驟都進行得一絲不苟,帶著他執行任務時的專注與精準。
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走了進來。粥熬得恰到好處,米粒軟爛,散發著純粹的米香。他在床邊坐下,舀起一勺,仔細地吹涼,然後遞到她唇邊。
“吃點東西,再吃藥。”
沈玥看著他專注吹涼粥水的側臉,看著他遞到唇邊的那勺散發著熱氣的白粥,眼眶突然有些發酸。這個習慣了發號施令、在訓練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正用他可能從未伺候過人的、握槍的手,笨拙而認真地,為她吹涼一碗粥。
她張口,含住那勺溫熱的粥。糯軟的米粒順著食道滑下,溫暖的不僅僅是胃,更是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