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陽光變得熱烈而明亮,庭院裡的花草恣意生長,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映真的孕期進入了最後的衝刺階段,身體愈發沉重,行動也遲緩了許多。沈星宇將更多的工作轉移到線上處理,儘可能多地陪伴在她身邊,那份無微不至的照顧裡,添了幾分臨戰前的緊張與愈發深沉的溫柔。
產期在一個平靜的淩晨毫無預兆地到來。陣痛初起時,映真還試圖讓被驚醒的沈星宇保持鎮定,但當他看到她瞬間蒼白的臉色和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時,所有的冷靜自持都土崩瓦解。他幾乎是手腳發軟地抓起早已準備多時的待產包,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動作迅捷卻又帶著不敢用力的輕柔,驅車直奔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夜色尚未褪儘,城市還在沉睡。沈星宇緊握著方向盤,指節泛白,目光死死盯著前方道路,時不時側頭看一眼副駕駛座上緊閉雙眼、努力調整呼吸的映真。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她因陣痛而發出的細微抽氣聲,都讓他心疼得無以複加。
“快到了,映真,再堅持一下。”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與其說是在安慰她,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打氣。
映真睜開眼,看到他緊繃的側臉和緊抿的嘴唇,反而生出一種奇異的力量,她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放在檔位的手背上,聲音因疼痛而微弱,卻異常清晰:“彆怕,星宇,我沒事。”
這簡單的幾個字,像定海神針,瞬間撫平了沈星宇心頭大部分的慌亂。他反手緊緊握住她微涼的手,傳遞著無言的支持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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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彌漫。一切按照既定的流程進行,卻又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陣痛的浪潮一波強過一波,映真躺在產房的床上,額發被汗水浸濕,黏在臉頰旁。她緊緊咬著嘴唇,忍受著身體被撕裂般的痛楚,所有的理性與克製在原始的生產之痛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沈星宇穿著無菌服,始終守在她的床頭。他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地用濕毛巾擦拭她額頭的汗水,在她耳邊重複著鼓勵的話語,聲音低沉而堅定。
“呼吸,映真,跟著我,吸氣……呼氣……”
“你很棒,非常棒……”
“就快好了,我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他的存在,像一座沉穩的山,在她被疼痛席卷的混亂世界裡,提供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坐標。在他一聲聲的引導和鼓勵下,她凝聚起全身殘存的力量,配合著醫生的指令,一次次地努力。
當一聲清亮而有力的啼哭,如同破曉的鐘聲,驟然響徹產房時,時間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痛苦、疲憊、緊張,都在這一瞬間,被這象征著新生的哭聲衝刷殆儘。
醫生將那個小小的、渾身紅彤彤、還帶著胎脂的嬰兒,輕輕放在映真汗濕的胸口。
“是個女孩,六斤八兩,非常健康。”
映真低下頭,看著懷裡這個閉著眼睛、兀自啼哭的小家夥,一種難以言喻的、排山倒海般的情緒瞬間將她淹沒。那是混合著極致的疲憊、巨大的欣慰、無法形容的愛意以及一種陌生而強大的母性本能的情感洪流。她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與汗水混合在一起。
沈星宇俯下身,目光先是落在那個嚎啕大哭的小生命身上,眼神裡充滿了初為人父的、近乎敬畏的驚奇與不知所措的柔軟。然後,他看向映真,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那滿足而疲憊的笑容,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淚光,他心中最堅硬的部分也徹底融化。他低下頭,深深地吻了吻她汗濕的額頭,聲音哽咽:
“辛苦了,映真……謝謝你……謝謝你……”
千言萬語,都凝聚在這句“辛苦了”和“謝謝你”之中。他感謝她,賦予了這個小生命,也感謝她,讓他體驗到了為人父的完整。
小家夥被清理乾淨,包裹在柔軟的繈褓裡,送到了沈星宇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姿勢僵硬,仿佛捧著全世界最珍貴易碎的珍寶。那小小的、柔軟的身體在他臂彎裡,輕得沒有分量,卻又重得讓他心頭發顫。
嬰兒停止了哭泣,微微睜開了一條眼縫,那雙朦朧的、似乎還無法聚焦的眼睛,仿佛無意中瞥了他一眼。就這一眼,讓沈星宇的心臟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而柔軟的力量狠狠擊中。一種源於血脈深處的、名為“父愛”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瞬間充盈了他整個胸腔。
他抬起頭,與病床上的映真目光交彙。無需言語,他們都明白,從這一刻起,他們的世界,真正變得不同了。他們不再僅僅是彼此的“沈先生”和“沈太太”,更是這個小小生命的“爸爸”和“媽媽”。
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晨曦透過窗戶,溫柔地灑在這一家三口身上。產房裡還殘留著緊張過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新生的、充滿希望的寧靜與喜悅。
星河初映,愛如河流。此刻,這條奔湧不息的河流,迎來了它最新、最清澈的支流。生命的序章,翻開了嶄新的一頁,充滿了尿布、奶瓶、夜半啼哭的忙亂,也充滿了無儘的愛、責任與對未來更深的期許。他們的故事,因為這一聲初啼,進入了更加豐滿而動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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