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戶部尚書府。
蘇玉瑤猛地從床榻上驚醒,冷汗浸透裡衣。
她夢見了蕭臨淵——不,是夢見了前世的蕭臨淵。
夢裡,他一身龍袍,掐著她的下巴,聲音低柔如毒蛇吐信:你以為逃得掉?
小姐?守夜的丫鬟春桃匆忙掌燈,您又做噩夢了?
燭火搖曳,映出閨房內熟悉的陳設。蘇玉瑤攥緊錦被,指尖發顫。
——她已經重生了。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和那個瘋子扯上關係。
沒事。她強自鎮定,倒杯熱茶來。
春桃遞上茶盞,猶豫道:夫人今日問起,說林公子後日要來府上……
蘇玉瑤指尖一頓。
林景修。
前世為她而死的青梅竹馬,這一世……她定要好好嫁他,平安終老。
——隻要遠離蕭臨淵。
同一時刻,冷宮。
黑影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主上,查清了。
蕭臨淵倚在窗邊,月光勾勒出他淩厲的下頜線。他垂眸,指腹緩緩摩挲著暖爐上的纏枝紋,金屬早已被他的體溫焐熱,卻仍不及那女子指尖的溫度。
——她蹲下身時,鵝黃色的裙擺鋪在雪地上,像一簇不合時宜的迎春花。
——她睫毛上沾著雪,嗬出的白氣拂過他凍裂的傷口,疼得發癢。
溫暖,年十四,禮部主事溫明遠嫡長女。暗衛的彙報聲繼續傳來,生母沈氏五年前病逝,繼母張氏育有一子一女,在府中處境平淡,無特彆往來……
蕭臨淵突然攥緊暖爐。
——無陰謀?無算計?
——那她為何要對他笑?
他胸口翻湧起一股暴戾的躁動。這深宮裡人人帶著麵具,連呼吸都藏著算計,怎麼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除非……
衛七確認,暗衛補充道,她遞暖爐前,曾與繼母分開片刻,四周並無他人授意。
殿內死寂一瞬。
蕭臨淵突然低笑出聲。
多可笑啊。他在這吃人的皇宮裡掙紮十年,見過偽善的憐憫,也受過刻意的施舍,卻從未見過這樣……乾淨的愚蠢。
——乾淨得讓他想弄臟。
——愚蠢得讓他想獨占。
盯著她。他抬眸,眼底暗潮洶湧,每日做了什麼,見了誰,哪怕咳嗽一聲——指尖在暖爐上掐出凹痕,——我都要知道。
暗衛領命消失後,蕭臨淵走到銅鏡前。鏡中人眉眼陰鷙,嘴角卻噙著古怪的笑。
他忽然想起母親死前的話:淵兒,這世上最毒的不是砒霜,是……
——是毫無防備遞到唇邊的那盞蜜糖。
窗外風雪驟急,吹滅了最後一支殘燭。
次日,溫府西廂。
溫暖推開窗,晨光灑在案頭的醫書上——那是生母留下的遺物。
姑娘,丫鬟秋露端著熱水進來,夫人說今日要帶二小姐去上香,讓您……
——留在府中溫習《女戒》,我知道。溫暖笑了笑,並不在意。
繼母張氏雖不苛待她,但也僅止於不苛責。父親忙於公務,繼弟妹與她更不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