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在混沌中掙紮。
他能感覺到溫暖的存在——她冰涼的指尖擦拭他滾燙的皮膚,她小聲的哼唱,她偶爾的歎息。有時,他甚至能聽見窗外喪屍的嘶吼,聽見人類的慘叫,聽見世界崩塌的聲音。
但他醒不過來。
他的意識被困在一片黑暗裡,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撕扯他的靈魂。吞噬——這個念頭突然無比清晰。他需要吞噬,需要力量,需要……
——空間。
某個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指尖穿透了什麼,像是撕裂了一層薄膜。然後,他見了——一個漆黑的、虛無的領域,正靜靜等待他的掌控。
陸沉在第四天破曉時分恢複了意識。
最先感知到的是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溫暖趴在床邊睡著了,臉頰壓著他被綁住的手腕。她的睫毛在應急燈下投出細密的陰影,眼下是明顯的青黑,唇瓣因缺水而微微乾裂。床頭櫃上堆著用空的退燒貼和歪倒的礦泉水瓶,地上散落著沾血的棉球——他一定在無意識時傷到她了。
陸沉輕輕掙開束縛布條,布料摩擦聲驚得溫暖猛地一顫,卻沒醒來。他這才發現她的手腕也被磨破了皮,像是曾經被他死死攥住過。
...喉間湧上的酸澀感讓他停頓片刻,最終隻是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上床。溫暖輕得驚人,像片枯葉蜷在他懷裡,連被放下時都沒醒。
彆墅裡死一般寂靜。陸沉赤腳走過每個房間,指尖撫過結霜的窗玻璃:
廚房水龍頭早已乾涸
恒溫係統停止運作後,室溫已降至零下
地下室的柴油發電機被細心罩著防塵布——她根本不會用
當他掀開窗簾縫隙時,雪地裡晃動的黑影證實了最壞的猜想。有個穿著警服的喪屍正趴在隔壁院子的柵欄上,腐爛的下頜掛著冰淩。
——她就這樣獨自守著高燒的他。
——在這個正在死亡的世界裡。
心臟劇烈收縮的疼痛中,某種更黑暗的情緒破土而出。陸沉回到臥室,凝視著深陷在羽絨被裡的溫暖。應急燈將她的鎖骨照得如同易碎的瓷器,而他的影子完全籠罩了她。
掌心突然傳來異樣的吸力,床頭櫃上的水果刀瞬間被吞噬進異能空間。這個認知讓他渾身戰栗——現在他能給她安全,給她食物,給她一切生存必需。
——代價是永遠留在他身邊。
窗外風雪嗚咽,屋內隻餘兩道交錯的呼吸聲。陸沉用指背摩挲溫暖蒼白的臉頰,突然低笑起來。
那笑聲驚醒了玄關的風鈴,卻沒能驚醒沉睡的姑娘。
陸沉站在床邊,靜靜注視著仍在沉睡的溫暖。
她的呼吸很輕,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細密的陰影,唇色淡得幾乎透明。三天的不眠不休讓她徹底透支,此刻哪怕窗外喪屍嘶吼、風雪呼嘯,她也醒不過來。
陸沉俯身,指尖輕輕描摹她的輪廓,從眉心到唇角,最後停在她纖細的脖頸上——那裡還沒有鎖鏈,但很快就會有了。
——他的光,終於隻屬於他了。
他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用羽絨被裹緊,然後開始收拾她的東西。
梳妝台:她喜歡的橙花香水、珍珠發夾、那對鑽石耳釘他送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