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想法的出現讓白舒心中泛起一絲苦澀與茫然。明明前世,林沐風在宗主的多次邀請下,終於參加了後麵的一次次宗門大比,而自己就是在那次大比時意外進入了他的眼中,本以為是一次天大的機緣,可他卻對自己產生了男女之情,更是在被自己發現後,將自己徹底困在了青霄峰偏殿。層層堅固的陣法、恐怖的威壓和那身體不受控製徹底與外界隔離的日子,稍一回想便心神動蕩。因此重來一次她在入門之時便決定遠離前世的軌跡,尋求安穩,避開前世的風波,但現在看來卻似乎錯過了更大的機緣?不,那等存在的因果,又豈是她能輕易沾染的。她如今能安穩修行,便已是幸事。
白舒搖了搖頭,將雜念摒棄,重新沉入修煉之中。無論外界如何風雲變幻,提升自身實力,才是根本。
青霄峰,主殿內。
閉關鞏固修為的林沐風對外界的一切紛擾充耳不聞。合體期的神識浩瀚如海,若他願意,足以將整個天衍宗,乃至更遠地界的一切細微動靜儘收心底。然而,他卻無意將神識鋪散開來去關注那些無謂的喧囂與試探。
隻是他那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的神識,卻如同最輕柔的紗幔,靜靜地籠罩著整座青霄峰,並將峰上的一切,細致入微地納入感知。
他“看”到溫暖因宗門內近日過於熱鬨,便一直留在峰內,未曾外出。
“看”到她在崖邊練劍,青霖劍光與周身流轉的生機寂滅劍意交織,身姿翩若驚鴻。
“看”到她在偏殿內打坐調息,金丹後期的修為愈發凝實。
“看”到她在自己偏殿中臨時開辟出的丹室內,神情專注地操控著地火,煉製一爐爐丹藥,偶爾成功,偶爾失敗,但她卻從不氣餒,隻靜靜總結得失。
更“看”到……她偶爾會停下手中的事情,走到窗邊,目光無意識地投向主殿的方向,怔怔地望上一會兒,清亮的眼眸中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牽掛與依賴。隻是往往片刻後,她便會猛地回過神來,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解自己為何會如此,隨即便轉身離開窗邊,或是去往那片她新開辟的、種滿了從秘境帶回的各類靈草的藥圃,俯身細心查看靈草的長勢,借此轉移心神,或是繼續打坐修行。
每當此時,林沐風那冰封般的唇角,便會幾不可察地微微牽起一絲極淡的弧度。籠罩著青霄峰的無形劍意,也會隨之變得柔和些許。
青霄峰外風波不止,暗流湧動。
而青霄峰上,卻因著這份無聲的注視與陪伴,維持著一種隔絕塵囂的靜謐與安然。
隻待主殿中那閉關之人,正式出關打破這靜謐的一刻。
三個月時光,對於凡人而言或許不短,但對於動輒閉關數十上百年的高階修士來說,不過是彈指一瞬。
就在天衍宗內外仍在為林沐風晉升合體之事沸沸揚揚、各方勢力使者尚未完全離去之際——
青霄峰主殿那緊閉了三月之久的大門,在一日清晨,伴隨著初升的朝陽,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
一道身影自殿內緩步走出。
依舊是那身簡單的月白道袍,墨發以玉簪束起,身姿挺拔如孤峰青鬆。他的麵容俊美如昔,卻仿佛洗儘了最後一絲塵世煙火氣,愈發顯得清冷疏離,如同九天之上的寒月,可望而不可即。但周身氣息卻完全內斂,若不刻意探查,幾乎與凡人無異,但那雙深邃的眼眸開闔間,偶爾流轉過的神光,卻仿佛能洞穿虛空,映照出令人心悸的軌跡。
正是林沐風,如今的修真界第一人。
他並未如眾人預想的那般長時間閉關鞏固修為。合體雷劫雖凶險無比,但他本身資質非凡,根基紮實,更是劍心通明,加之最後天道降下的七彩靈雨蘊含無儘生機,不僅將他渡劫時所受的損傷儘數修複,更讓他的修為在短時間內便徹底穩固在了合體初期,甚至還隱隱有所精進。
這便是絕世劍修的底蘊與強悍。
他立於殿前,目光平靜地掃過熟悉的峰頂景象。雲霧依舊在腳下流淌,鬆濤聲陣陣。他的神識自然而然地鋪散開去,瞬間便將整個青霄峰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溫暖此刻並未在修煉,也未在煉丹。而是在那片她自己開辟的藥圃旁,背對著主殿的方向,彎著腰,小心翼翼地為一株新移栽不久的“星霧花”幼苗梳理著葉片上的露水。晨曦的光芒勾勒出她纖細而專注的背影,墨發如瀑,幾縷碎發垂落在頰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殿門已開,以及那道落在她身上的、專注而深沉的目光。
林沐風靜靜地看了片刻,並未出聲打擾,也沒有立刻驚動她。他隻是這樣看著,仿佛要將這閉關以來所有未曾親眼得見的景象,儘數補回。
直到溫暖似乎完成了手中的活計,直起身,輕輕舒了口氣,下意識地抬手,用手背拭了拭額角並不存在的細汗時,她才仿佛心有所感,動作微微一頓,緩緩轉過身來。
當她的目光觸及到那道不知在殿前站立了多久的熟悉身影時,整個人瞬間僵住,清澈的眼眸因驚愕而微微睜大,握著小巧玉鏟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師……師尊?”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微顫,似乎不敢相信師尊竟如此之快便出關了。
林沐風看著她那難得的、帶著點呆怔的模樣,冰封的心湖泛起一絲幾不可察的漣漪。他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是那清冷的調子,卻似乎比閉關前少了幾分寒意,多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沉穩:
“嗯。”
隻是一個簡單的音節,卻讓溫暖瞬間回神。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玉鏟,快步走上前,在距離他數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恭敬地行禮,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欣喜與激動:
“恭喜師尊出關!恭賀師尊晉升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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