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麼?”
宋棲鈺出聲時,幾個人正激動地將一個矮瘦的小童往水裡推。
那小童已經倒趴在地上,雙手還緊緊地抓著衣著最華貴人的衣角,手被人不斷抓摳,血絲與灰塵混合,模樣看著極度駭人。
殷沉墨用力咬緊牙關,雙腳抵在雪地上,指甲蓋因過度用力往外劈,刺骨的疼絲絲縷縷地往心口鑽。
即便如此,他也絕對不能鬆開抓著的少年衣角。
要是他連衣角都不能抓到的話,就要被他們推進湖泊。
冬日的湖泊,邊緣處還凝結著碎冰,透骨的寒涼,落下去,他這條命就沒了。
往日裡活得再艱難,殷沉墨也沒有想過不活。
他仰頭看著要推他下湖的少年,雙眼瞪得極大,在灰撲撲的那張臉上,眼睛顯得又大又凶,像是被惹怒的野狗。
這樣的“野狗”,等他緩過來,迎接的定然是對仇人的不死不休。
被抓著衣角的少年被這眼神都嚇了一跳,很快,恐懼就被憤怒掩蓋。
他回頭,大聲喊道:
“你們都瞎了嗎?沒見他拉著我衣服,趕緊給他拖下去,丟進池子裡,洗洗他的腦子。”
湖泊邊吵吵嚷嚷,根本就沒人注意到還未走近的小孩的聲音。
“是,三皇子。”
“三皇兄,我來幫你。”
不管是伺候的宮人仆從,還是其他皇子,亦或是跟在皇子身邊的官員兒子,都聽從著這位三皇子的吩咐,一擁而上去拉扯殷沉墨的四肢。
殷沉墨再努力,也不過一個年紀小小的孩童,怎麼抵得過無數人的拉扯。
感覺到自己手指不受自己意誌控製地從衣角上脫落,他絕望又憤怒,轉著腦袋將眼前人一個一個都看了個遍。
那眼神,就像是要將他們的臉全都記下,以後得勢後一一報複回來。
眾人雖覺得可笑,一個不知哪來的落魄小孩,還想著報複上皇子了。
可看著那滲人的眼神,幾人還是有些被驚到,更加齊心協力,將他拖拽著往湖泊方向拽。
“等等。”
有孩童稚嫩青澀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沒有一個人,包括要被丟進湖泊的殷沉墨將這聲音放在心上。
“等等,你們不能這樣做。”
稚嫩又著急的聲音靠近的速度加快,在殷沉墨雙手觸進冰涼湖水的一刻,移到了他們麵前。
殷沉墨感覺到,自己浸入冰水的手被一隻柔軟溫暖的小手撈出,“他”拉著自己,朝著湖泊的反方向拉。
不等他去思考溫度的來源,那些做惡事人的嘰喳聲就不斷響起。
“你是誰呀?”
“你為什麼要幫這個狗崽子呀?”
“你是哪裡來的?”
不過,比起對殷沉墨的毫不客氣與蔑視,他們對這位來者態度要好上不少。
見“他”要救殷沉墨,眾人也僅僅是不滿,推殷沉墨的力氣都鬆懈,沒有嘗試繼續行動。
殷沉墨雙手雙腳回到地麵,終於有心思,看向拉自己上岸的人。
那是個個子小小的孩童,五官生得精致好看,膚色雪白,臉上有肉,手掌也是軟乎乎的,養得極好。
身上穿著兔毛製成的精貴披風,腰上掛著的荷包料子都是錦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更何況,小童的身後還匆匆跟著常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