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沉墨將腦袋壓在桌子上,不去看宋棲鈺,腦中忍不住想:
‘她是不是很開心?那個人在人群中地位很高,被他看重,得到的好處都會變多,所以,應該會高興的吧。’
‘她也會聽那人的話,跟之前的人一樣,離他遠遠的,開始不理他的吧。’
殷沉墨想著,視線落在腰間的荷包上,忽然看它不太順眼。
他伸手要去拽它,手指剛剛落在荷包上,就聽見了宋棲鈺的聲音。
她說:“三皇子,七皇子很好,我是自願做七皇子的伴讀的。”
“他好?嗬。”
三皇子聽了宋棲鈺的話,嘴裡嗬出一聲嘲諷的笑,眼神更是鄙夷。
“他有哪裡好了,半個月前,他還隻是個在地上撿食吃的乞丐呢。有朝一日和我們坐在同一間屋子,難道就以為能和我們一樣了,真是笑——”
宋棲鈺的語氣驟然變化,先前的溫和收斂,一字一頓製止他未說完的話。
“三、皇、子。”
她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連麵上對皇子的敬重都暫時壓下。
殷沉墨心頭跳了跳,頭慢慢轉過去,宋棲鈺就站在他的身邊,受到視角的影響,從下往上看時看不太清她的神情。
但她的脊梁挺直,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都很堅定,帶著無形的力量。
“陛下曾於民有訓,家和為善,孝悌為先。您作為皇家子弟,更應該為天下萬民以身作則。”
“您與七皇子是兄弟,兄友弟恭才不愧於陛下的教誨,這般詆毀親弟弟,若是陛下知道您對他的話這般不屑——”
小小的人道理一套一套,每句話既保持了臣子對皇子的敬重,也隱晦地傳達出該表達的威脅意思。
三皇子臉上笑意霎時間消失,眼底閃過一分驚慌。
“你胡說什麼!我對父皇敬重之心天地可鑒,豈容你這般汙蔑。”
他瞪著眼睛,表現出憤怒的凶惡模樣,想要嚇唬宋棲鈺,讓她將話收回去。
三皇子今年十三歲,個子在同齡人之中都算高的,更不用說和才九歲的宋棲鈺相比。
他又被照顧得好,山珍海味不缺,身強體壯,站在宋棲鈺麵前,就像是一座小山,身體在陽光下投射的陰影都能將她覆蓋。
當他臉色漲紅表現出氣怒時,對小孩子是很有壓迫感的。
宋棲鈺低下頭,似是緊張地拉拉自己的衣角,隨後看向三皇子,軟軟地抿唇笑了笑,有了幾分稚童的天真模樣。
“三皇子說未詆毀便是未詆毀吧。我可能有些愚笨,不知道兄弟之間居然應該是這樣相處的。”
“也許,回家後,我需要找爹爹討教一下。”
宋棲鈺知道,她是小孩子,說再多,對皇子的製約力度都不算大,拉出爹爹就不一樣了。
這也是爹爹送她來上書房,提前就囑咐過她的。
遇到事情,可以提他。
在皇宮中雖然身份有彆,宋太傅也有十足的底氣,在上書房眾多皇子王孫中護住自己的女兒。
除非崇寧帝親自發話,否則他誰都不怕。
果然,三皇子瞬間變了臉色,他神色來回變化好幾番,被惹煩了般開口:
“我以後不會這麼說他行了吧,你彆去找宋太傅亂說。”
達到目的,宋棲鈺也沒有硬要和皇子對著乾。
她神情恢複如初,溫和笑道:“當然。”
說完,宋棲鈺朝三皇子行了一禮,禮數周全,一看就是家教良好。
“三皇子,下堂課的授課大學士就要來了,不然大家先回位置提前準備吧。我聽聞林大學士對課堂的要求很嚴苛的。”
她是第一天到上書房,因著父親的關係,對上書房的一眾授課老師都有幾分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