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衍接到消息時,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威脅沈芝山命令章祁停手,但那個老狐狸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當他的人趕到醫院時,現場已經陷入混戰。
章祁用著他裴之衍親手教會的偽裝技巧,頂著他裴之衍的臉,趁亂帶走了周老爺子。
站在一片狼藉的病房裡,裴之衍的指尖冰涼。
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即便人是章祁帶走的,即便章祁是沈芝山的人,但歸根結底,是他給了章祁模仿自己的機會,是他給了章祁打入立德文內部竊取周老爺子位置的機會。
沈黎不會原諒他了。
那個永遠把外公放在第一位的沈黎,那個可以為了外公與全世界為敵的沈黎。
“我外公在哪?”
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的瞬間,裴之衍的右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他迅速將手背到身後,深呼吸平複心跳,轉身時已恢複往日的冷淡,“我來晚了一步,章祁帶人走了。”
“嗬。”沈黎冷笑,眼底的譏諷像刀子般刺來,“你不是把他們帶走了,怎麼?還能有人在裴總手底下逃走?”
裴之衍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我低估了章祁。”
“你知道他視我為殺父仇人嗎?”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裴之衍抿緊嘴唇,看著她眼中的失望越來越濃。
“你知道!“沈黎突然笑出聲,掌聲在空蕩的病房裡格外刺耳,“真是好得很!我居然還天真的以為,你和沈芝山不是一夥的。”
蘇景鐸適時出現,手臂自然環住沈黎發抖的肩膀,"阿黎,有線索了。我們先回去等消息。,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會幫你找回外公。”
裴之衍看著那隻礙眼的手,喉嚨發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裴之衍,”沈黎最後看他一眼,“如果我外公出事,我要你和沈芝山一起陪葬。”
轉身時,她並沒看到裴之衍向前邁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的腳步。
沈黎在蘇景鐸的攙扶下離開醫院。
“景鐸哥,送我回d國。”她的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飛機轟鳴聲中,“明晚的晚宴,我得出席。”
蘇景鐸微微蹙眉,“我以為你會取消……”他轉向機長,“改航線,飛d國。”
一夜的折騰,沈黎到彆墅已是清晨。
沈黎看見了客廳裡焦急等待的裴父裴母。
裴家彆墅燈火通明。
沈黎推開門時,裴母手中的茶杯“啪”地摔碎在地。
“阿黎!”裴母衝上前抓住她冰涼的手,“老爺子他怎麼樣了。”
“在查了。”沈黎勾起唇角,這個笑容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爸媽,您二老也一夜沒休息了,先去休息吧,已經在查了,你們不用擔心。”
裴父看著沈黎眼角未乾的淚痕,不動聲色捏了捏妻子的手,製止了裴母繼續的追問,柔聲道,“好,我們好好休息,醒來下午讓你媽陪你去試禮服。”
沈黎點點頭,先一步回了房間。
裴父看著沈黎上樓的背影,低聲跟裴母說,“這次的事,有你兒子一半功勞,他沒回來,應該是還在調查,阿黎就這麼一個親人,她現在應該特彆傷心,我們說話都注意些。”
裴母看著樓梯口消失的身影歎了口氣,“之衍這次真處理不好,明年阿黎就真的不會我們兒媳婦了。”
裴父恨鐵不成鋼道,“誰讓他做事太自以為是,就該受受挫,挫一挫他的自大,現在隻希望周老爺子不會有事。”
沈黎回到房間,卸妝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身體,沈黎望著霧氣中模糊的臉。
十年了,鏡中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會撲在外公懷裡撒嬌的小姑娘。
這十年她步步為營,處處算計,連夢裡都在謀劃複仇。
水珠順著臉頰滾落,分不清是淚是水。
她緩緩滑坐在地,將臉埋進雙膝。
那些精心布置的局,那些徹夜難眠的算計,敗在了她的優柔寡斷。
“外公……”壓抑的嗚咽在浴室回蕩,“再等等阿黎……”
如果連最後的親人都保不住,那這十年隱忍算什麼?
沈黎擦乾眼淚,抹去鏡上的水霧。
鏡中人眼神冰冷。
如果外公真的出事,她一定會不擇手段殺了沈芝山,哪怕賠上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