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感從筆杆傳來,不再是修複古畫時的小心翼翼、充滿敬畏,而是一種決絕的、仿佛用儘全身力氣的沉重。
“林”、“晚”。
兩個字,力透紙背。筆畫甚至因為用力過猛而顯得有些嶙峋,失了以往的娟秀,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勁。
寫完最後一筆,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手臂無力地垂下,那支暗紅色的鋼筆從她指尖滑落,“嗒”的一聲,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滾入了旁邊的陰影裡。
她沒有去撿。
隻是將簽好字的協議,遞還給傅璟深。動作僵硬,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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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希望你能遵守承諾。”
傅璟深接過協議,目光在她簽下的名字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那名字帶著一種瀕臨破碎的張力,與他預想中的筆跡略有不同。但他並不在意,他要的隻是一個具有法律效力的結果。
“我的承諾,從不落空。”他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
他拿出手機,那是一款定製化的、線條冷硬的通訊設備,甚至沒有解鎖,隻按了一個特定的快捷鍵。
電話幾乎是瞬間被接通。
他甚至沒有寒暄,直接對著那頭下達指令,語氣是純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金盛財務’,林建國。清賬。”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森然:
“確保他們,永遠消失在海城。”
沒有詢問,沒有確認,仿佛隻是在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事務。然而,就是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那個糾纏了林晚和養父許久、讓他們寢食難安、仿佛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就這麼被宣判了結局。
林晚站在一旁,清晰地聽到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永遠消失”。
這四個字像冰錐一樣刺入她的耳膜,帶來一種近乎麻木的震撼。她毫不懷疑這個男人有能力做到。她甚至能想象到,那個所謂的“金盛財務”以及其背後的勢力,在更強大的力量麵前,會如何悄無聲息地土崩瓦解。
困擾她多時的噩夢,就這樣……結束了?
一種巨大的、強烈的不真實感包裹了她。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是一種更深的、沉甸甸的空茫。
傅璟深掛了電話,收起手機,目光重新落在林晚身上。她依然保持著遞出協議時的姿勢,眼神沒有焦點,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被揉皺的紙。
“明天上午九點,我會派人來接你。”他陳述著接下來的安排,沒有任何商量的口吻,“你的東西,不需要帶太多。”
他沒有說接她去看什麼,也沒有交代任何關於新住所、新生活的細節,仿佛她簽下名字的瞬間,就已經成為了他所有物的一部分,隻需要被動地接受一切安排。
說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轉身,邁著從容而規律的步伐,消失在巷子儘頭那片濃鬱的黑暗裡。
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徹底被夜晚的寂靜吞沒。
林晚獨自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遺棄的雕像。夜風吹拂著她單薄的衣衫,帶來刺骨的涼意。她緩緩地蹲下身,雙臂緊緊抱住自己,試圖汲取一點可憐的溫暖。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支滾落在陰影裡的暗紅色鋼筆。它靜靜地躺在那裡,象征著她的過去,她熱愛的事業,她試圖堅守的平凡夢想。
而現在,她為了守護另一份更重要的溫暖,親手將它遺棄了。
她解決了高利貸的麻煩,卻把自己抵押給了一個更危險、更莫測的存在。
這真的是唯一的出路嗎?
就在這時,她口袋裡那個屏幕碎裂的舊手機,屏幕突然又微弱地亮了一下。
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新信息預覽,突兀地顯示在鎖屏的裂痕之上。
信息內容隻有簡短的四個字,卻讓林晚渾身的血液,再一次瞬間冷凝。
“他知道了。”
發信人,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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