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暗流
回程的車上,與來時一樣,被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默填滿。
窗外的流光溢彩飛速倒退,映在林晚有些失焦的瞳孔裡。那張寫著“贗品做得再真,也變不成真的”的紙條,仿佛一塊燒紅的炭,灼燒著她的指尖和神經。
是誰?在那樣眾目睽睽之下,用如此精準而惡毒的方式,撕開她最深的隱憂?傅敏華嗎?還是某個隱藏在光影交錯中的、她尚未察覺的敵人?
她攥著紙條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身側的傅璟深。
他依舊閉目養神,側臉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冷硬,仿佛剛才拍賣會上那個溫柔體貼的男友隻是她的一場幻覺。他似乎對這個小插曲毫不在意,或者,早已司空見慣?
車廂內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林晚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逃避和隱瞞解決不了問題,既然已經身處漩渦,她必須知道水底到底藏著什麼。
“傅先生。”她開口,聲音在寂靜的車廂裡顯得有些突兀。
傅璟深緩緩睜開眼,黑眸在昏暗的光線下轉向她,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在等待一個下屬彙報工作。
林晚將那張被捏得有些發皺的紙條遞了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剛才在酒會上,一個侍者給我的。”
傅璟深的目光落在紙條上,掃過那行打印的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接,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他的反應太過平靜,平靜得讓林晚感到不安。
“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忍不住追問,“有人在警告我,或者說,是在警告你。”
傅璟深終於動了動,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視線從紙條移到林晚的臉上,那目光銳利,仿佛能穿透她強裝的鎮定,看到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跳梁小醜的把戲而已。”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蔑,“如果你因此自亂陣腳,才是正中下懷。”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林晚心頭一部分慌亂的火苗,卻也讓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在他眼中,這似乎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她的緊張,反而顯得不夠成熟。
“可是,他怎麼能……”林晚想說“他怎麼知道我是贗品”,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深究。
傅璟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勾起一抹沒有什麼溫度的弧度:“在這個圈子裡,永遠不缺自以為是的聰明人和見不得光的老鼠。他們擅長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試探底線,擾亂心神。”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變得幽深難測:“你隻需要記住,你現在站在哪裡,是誰讓你站在這裡。”
他的話,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塊沉重的基石,暫時壓住了林晚心頭翻湧的不安。
是啊,她站在傅璟深的身邊。無論背後的人是誰,其最終的目標,恐怕都不是她這個無足輕重的“贗品”,而是她身旁的這個男人。她隻是被用來攻擊他的一枚棋子,或者一道小小的開胃菜。
想通了這一點,她反而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她將紙條重新折好,沒有再遞給傅璟深,而是放進了自己的手包裡。這不再是一個需要上交的證據,而是她需要直麵並應對的挑戰。
“我明白了。”她輕聲說,聲音裡多了一絲堅定,“我不會被影響的。”
傅璟深看著她細微的動作和神色的變化,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類似於讚賞的情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很好。”他複又閉上眼睛,恢複了之前閉目養神的姿態,仿佛剛才的對話隻是行程中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車子平穩地駛入彆墅區,周圍的景物變得熟悉起來。
下車時,傅璟深走在前麵,林晚跟在後麵。梅姨依舊等候在門口。
就在林晚準備走向自己客房的方向時,傅璟深卻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明天,”他看著林晚,語氣平淡地告知,“下午回老宅,家宴。”
家宴?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傅家老宅?那個在顧言澈資料裡被描述得如同龍潭虎穴的地方?傅敏華剛剛在拍賣會上用眼神警告過她,緊接著就是家宴?
這絕不是巧合。
她抬起頭,看向傅璟深。他站在燈下,光影將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愈發清晰,也讓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莫測。
他是在給她提醒,還是在給她下達新的任務?
“我需要準備什麼?”林晚穩住心神,問道。
傅璟深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從她眼中找出恐懼或退縮,但他隻看到了雖然緊張卻依舊挺直的脊梁。
“做你自己就好。”他給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帶著他特有的、冰冷的篤定,“記住我車上說的話。”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走上了樓梯。
林晚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在樓梯轉角,手心裡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
做她自己?一個出身不明、靠著契約才得以站在他身邊的“贗品”?
在傅家老宅那群虎視眈眈的親人麵前,做她自己,恐怕隻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傅璟深,他到底是想保護她,還是……想借此機會,看看她究竟有多少價值,能否在真正的風浪中,替他抵擋住那些明槍暗箭?
這場家宴,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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