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唯一的選擇
畫室裡,林晚正對著一幅宋代山水畫的複製品進行全色練習。這是她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方式,將全部精神投入到筆墨與古人的神交之中,暫時忘卻身處的泥沼。
然而,今天筆尖卻總是不聽使喚。
墨色不是濃了就是淡了,線條也失了往日的穩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腦海裡反複回響著養父電話裡故作輕鬆的聲音:“晚晚,彆擔心,就是個小剮蹭,人一點事都沒有,對方也道歉了,保險都處理好了……”
太巧了。
在她剛剛與傅璟深關係破裂,內心最不安定的時候,養父就出了“意外”。儘管養父極力掩飾,但她能聽出那語氣深處殘留的驚悸。
是“冥府”嗎?他們終於找到她了?還是傅璟深為了逼迫她就範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各種猜測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讓她無法呼吸。她放下筆,無力地閉上眼。在這個看似固若金湯的牢籠裡,她依然感到四麵楚歌。
承
畫室的門被敲響,聲音沉穩而規律,不同於梅姨那種刻板的輕叩。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是他。
她沒有回應,門外沉默了幾秒,然後門被直接推開。傅璟深站在門口,依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但眉宇間少了些平日的絕對冷硬,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
他沒有立刻進來,目光在畫室裡掃過,最後落在她那張未能完成的練習稿上,以及她臉上尚未完全斂去的慌亂。
“我們談談。”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分量。
林晚背對著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過身,臉上已恢複平靜:“傅先生還有何指教?是關於‘subjecta01’的最新觀測數據嗎?”
她的語氣帶著刺骨的嘲諷。
傅璟深沒有因她的諷刺而動容,他走進畫室,反手關上門。空間因為他的存在而瞬間變得逼仄。
“林建國先生的車禍,不是意外。”他開門見山,沒有任何鋪墊,像一顆子彈直射靶心。
林晚瞳孔驟縮,儘管早有猜測,但被他如此直接地證實,還是讓她渾身血液都涼了半截。她死死盯著他:“是你?”
“不是。”傅璟深的回答斬釘截鐵,眼神沒有任何閃爍,“是‘冥府’。”
他吐出了那個如同夢魘般的名字。
“根據顧言澈的調查,他們的人一周前已經入境。昨天的車禍,手法很專業,看起來像意外,但目的是警告。”他陳述著,語調平穩得像在分析一份商業報告,但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他們知道你在這裡,暫時動不了我,所以,選擇了你最脆弱的方向。”
最脆弱的方向……她的養父。
林晚的身體晃了一下,扶住了身旁的工作台才勉強站穩。指甲深深掐進堅硬的木質台麵。恐懼和憤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以為自己逃出來了,結果隻是把災難引向了唯一真心待她的親人。
“他們想要什麼?”她的聲音乾澀無比。
“你。”傅璟深的目光鎖住她,“或者,通過你,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具體目標還在查,但他們的耐心有限,下一次,不會隻是警告。”
轉
畫室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交錯。
林晚低著頭,看著台麵上自己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指節。她該怎麼辦?獨自離開,回到養父身邊?那無異於羊入虎口,隻會將兩人都拖入深淵。向警方求助?且不說“冥府”的手段,她自己的過去又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