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醫院,頂層vip病房區。
刺耳的胎心警報聲已被關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令人窒息的、死寂般的凝重。走廊裡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無形的恐慌。保鏢們如同冰冷的雕塑,守在病房門口,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空氣裡依舊殘留著斷電和奔逃帶來的混亂氣息。但此刻,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緊閉的病房門上。
門內,是另一場無聲卻驚心動魄的戰爭。
林晚被安置在病床上,臉色慘白如紙,額發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巨大的恐懼、奔逃的虛脫、以及腹中那如同被無形之手扼住的、令人窒息的絞痛,幾乎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虛弱地喘息著,一隻手死死地護住小腹,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正在急速流逝的生命。
“吸氧!麵罩給氧!”!”
“左側臥位!抬高臀部!”
“胎心!多少了?!”
穿著綠色手術服的產科主任和幾位經驗豐富的助產士、護士圍在床邊,動作快如閃電,聲音卻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職業性的、令人心悸的冷靜。各種儀器的線纜纏繞,冰冷的金屬器械在無影燈下閃著寒光。那台重新啟動的胎兒監護儀屏幕上,代表胎心的綠色光點依舊在瘋狂閃爍著刺眼的紅光,旁邊的數字在7080次分鐘的危險區間劇烈波動,基線變異幾乎消失!
胎兒窘迫!宮內缺氧!隨時可能胎死腹中!
“林小姐!放鬆!深呼吸!跟著我的節奏!吸氣——呼氣——”一位護士緊緊握住林晚冰涼的手,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寶寶需要你!用力呼吸!把氧氣給寶寶!”
林晚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巨大的疼痛和恐懼讓她幾乎無法思考。她隻能憑著本能,死死咬著下唇,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跟著護士的指令,大口地、貪婪地吸著氧氣麵罩裡冰冷的純氧。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小腹刀絞般的劇痛,每一次呼氣都帶著絕望的嗚咽。寶寶……堅持住……媽媽在呼吸……媽媽在給你氧氣……
“胎心回升!85!90!”一位緊盯屏幕的助產士突然低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
“保持!繼續給氧!左側臥穩住!準備硫酸鎂靜滴抑製宮縮!”主任的聲音依舊冷靜,但緊繃的下頜線稍微鬆弛了一絲。
屏幕上,那瘋狂閃爍的紅光似乎微弱了一絲,跳動的綠色光點掙紮著向上攀爬,數字艱難地回升到了90、95……雖然依舊遠低於正常值110160),但至少……不再斷崖式下跌!
希望,如同狂風暴雨中搖曳的燭火,微弱卻頑強地亮起。
病房外,走廊儘頭的陰影裡。
沈聿深如同一座即將爆發的活火山,高大挺拔的身影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昂貴的西裝外套被他煩躁地扯開,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他緊握著拳,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森冷的白色,微微顫抖著。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地盯著緊閉的病房門,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門板,看到裡麵正在發生的一切。
裡麵,是他剛剛登基就搖搖欲墜的帝國裡,最脆弱、最無關緊要、卻又在最不該的時刻牽動他神經的……“財產”和那個“錯誤”的生命!
胎心下降!危急!
溫伯在電話裡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回響。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暴戾、煩躁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極度排斥的恐慌情緒,如同沸騰的岩漿在他胸腔裡衝撞!他不在乎林晚!但那個孩子……那個在他父親血濺辦公室後,曾以微弱胎動短暫擾亂過他冰冷心湖的生命……此刻正命懸一線!
這種感覺,讓他極度不適!如同被觸碰了某種禁忌的領域!他應該是冷酷無情的帝王,掌控一切,不該被這種軟弱的情緒所左右!
“原因查清楚沒有?!”他猛地轉頭,對著身旁垂手肅立的溫伯低吼,聲音如同冰刀刮過金屬,充滿了壓抑的暴怒,“那該死的斷電!還有她!她為什麼會受驚過度?!誰刺激了她?!”
溫伯微微垂首,刻板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聲音平穩如常:“斷電原因初步鎖定為醫院外部高壓變電箱遭受針對性物理破壞,手法專業。已通知警方介入。至於林小姐受驚……”他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守在門口、臉色同樣難看的保鏢,“斷電時黑暗混亂,林小姐本就情緒不穩,加之對自身和胎兒處境的憂慮,可能引發了過度應激反應。”
他巧妙地避開了林晚試圖逃跑的事實,將責任推給了“情緒不穩”和“環境刺激”。
沈聿深死死盯著溫伯,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要將他刻板的麵具撕開。物理破壞?針對性?蘇禾!一定是她!她想趁亂帶走林晚,結果差點害死那個孩子!
“蘇禾……”沈聿深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眼中翻湧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殺意,“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挖出來!我要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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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溫伯應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已經動用所有資源追查。當務之急,還是裡麵的情況。”他的目光轉向病房門,意有所指。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隙。那位產科主任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但眼神中有一絲如釋重負。
沈聿深和溫伯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沈先生,溫先生。”主任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冷靜,“經過緊急處理,胎兒窘迫情況暫時得到控製。胎心率回升並穩定在105110次分鐘左右,基線變異有所恢複。林小姐情緒也稍穩。”
沈聿深緊握的拳頭下意識地鬆開了一絲,胸腔裡那股沸騰的岩漿似乎也平息了少許。穩定了……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