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門外、臉色同樣凝重的陳鋒立刻推門進來:“沈總!”
“把這東西…”沈聿深的下頜線繃得死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碾磨出來,“…還有那張卡片,原封不動地,給我那位‘好母親’送回去!”他頓了頓,眼底的寒芒幾乎要凝成實質,“告訴她,溫啟明怎麼‘上路’的,讓她自己心裡清楚!下一個?讓她洗乾淨脖子等著!我沈聿深,奉陪到底!”
“是!”陳鋒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上前,小心地避開那刺眼的純黑綢緞,用一個乾淨的醫療廢物袋將喪服和卡片裝好,迅速離開。
病房裡,隻剩下劫後餘生的兩人。
林晚的哭聲漸漸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巨大的情緒起伏和身體消耗讓她徹底虛脫,昏昏沉沉地靠在沈聿深懷裡,意識模糊。
沈聿深小心地將她放平在床上。她胸前的病號服濕了一大片,深色的奶漬在燈光下格外刺眼。他沉默地起身,從衛生間拿出乾淨的毛巾,用溫水浸濕,擰乾。然後,他坐到床邊,動作極其笨拙卻又異常輕柔地,掀開她濕漉漉的衣襟一角,避開傷口,用溫熱的毛巾,一點點擦拭她胸前那片狼藉的奶漬。
溫熱的毛巾觸碰到滾燙脹痛的皮膚,帶來一陣戰栗。林晚在昏沉中無意識地哼了一聲,眉頭緊蹙。沈聿深的手頓了一下,動作放得更輕,更慢。他擦拭得很仔細,一點一點,將那代表著痛苦與生命連接的奶漬擦去,露出底下蒼白脆弱的皮膚。
擦乾淨後,他又沉默地從冰箱裡拿出新的、冰涼的卷心菜葉子,小心地敷在她依舊腫脹的胸口。
做完這一切,他替她拉好被子,蓋好。
窗外,刺耳的警報聲早已停歇,隻剩下監護儀平穩的“嘀…嘀…”聲,如同最安心的催眠曲。
沈聿深沒有離開。他重新坐回那把冰冷的椅子,身體裡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他靠在椅背上,閉上布滿血絲的眼睛,疲憊如同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個小護士探進頭,聲音放得極輕:“沈先生?林小姐?楊博士說…寶寶情況暫時穩定了…你們…要不要隔著玻璃…去看看他?”
沈聿深猛地睜開眼。
林晚也像是被這聲音喚醒,掙紮著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底瞬間爆發出強烈的、近乎貪婪的光芒。
在護士的攙扶下,林晚忍著腹部的劇痛和身體的極度虛弱,一步一挪地走向nicu。沈聿深沉默地跟在旁邊,手臂虛扶在她身後。
隔著厚厚的、冰冷的玻璃牆,他們終於看到了那個小小的保溫箱。
箱子裡,那個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小生命,靜靜地躺在無菌毯上。他身上連著比之前更多的管線和電極片,小小的胸膛在呼吸機的輔助下,極其微弱地起伏著。監護儀屏幕上,代表著心率的綠色光點,微弱卻頑強地、一下一下地跳動著。
他還活著。還在戰鬥。
林晚的淚水瞬間決堤!她猛地撲到玻璃牆上,雙手死死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想穿透這層阻隔,去觸摸那個小小的身體。她無聲地哭泣著,額頭抵著玻璃,身體因為激動和虛弱而劇烈顫抖。冰冷的玻璃上,很快印滿了她帶著淚痕和汗漬的淩亂掌印。
沈聿深站在她身後半步的地方,同樣死死地盯著保溫箱裡那個微弱的光點。他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緊繃的下頜線微微顫抖著,眼底翻湧著後怕、狂喜、刻骨的恨意,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名為“父親”的脆弱。
他緩緩抬起手,寬大的手掌,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輕輕地、覆蓋在林晚按在玻璃上的、那隻冰冷顫抖的手背上。
林晚的身體猛地一顫,卻沒有躲開。她感受著手背上那點帶著薄繭和血腥氣的溫熱,感受著那沉穩的力量透過冰冷的玻璃,仿佛傳遞到那個脆弱的小生命身上。
保溫箱裡,監護儀上那點微弱的綠色光點,似乎在這一刻,極其微弱地、卻無比清晰地,向上跳動了一下。
玻璃上,林晚的淚痕未乾,掌印重疊。沈聿深的手掌覆蓋其上,像一座沉默的山,守護著玻璃內外,兩個在生死邊緣掙紮、終於抓住一絲微光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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