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亂成一鍋粥。
刺耳的警報聲還在鬼哭狼嚎地響著,震得人腦仁疼。醫生護士圍著林晚的病床,動作快得像打仗。有人扒開她腹部的紗布檢查,冰涼的鑷子碰到傷口,疼得林晚渾身一抽,死死咬住牙才沒叫出聲。有人在她胳膊上紮針,冰涼的液體一股股往血管裡灌。血壓計的帶子勒得她胳膊發麻,氧氣麵罩扣在臉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一股消毒水的鐵鏽味。
“血壓還在掉!7040!”
“傷口滲血加劇!不是活動性大出血!是滲!張力太大!”
“快!加壓包紮!再推一支止血敏!”
“聯係血庫!再備兩個單位!隨時準備!”
醫生急促的指令像連珠炮,臉上的汗珠子都顧不上擦。林晚躺在那裡,閉著眼,任由擺布,身體因為劇痛和藥物的作用無法控製地顫抖著。她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大出血”的戲,一半真一半演。真,是因為剛才強行站起來,傷口確實崩得更厲害了,紗布上那片洇開的暗紅濕痕,一大半是汗和之前的滲出液,但也混著新滲出來的血絲,看著足夠嚇人。演,是她故意叫得那麼慘,氣若遊絲,把場麵弄得像她下一秒就要斷氣。
門外,溫伯那幾個西裝革履的爪牙還沒走。隔著門上的小窗,能看見他們陰沉著臉,像幾尊門神杵在那裡,眼神跟刀子似的往裡剜。為首那個律師,正拿著手機,壓著嗓子在跟誰彙報,臉色難看得像吃了死蒼蠅。顯然,林晚這出“瀕死”大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強行闖進來抓人的計劃泡湯了。但林晚知道,這拖不了多久。溫伯那個老狐狸,有的是陰招。
時間!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等老陳帶著“血契印”確認的消息殺回來!等這張王牌打出去!
“林小姐…”一直守在床邊、臉色煞白的護士,趁著醫生轉身去拿器械的間隙,飛快地湊到林晚耳邊,聲音抖得厲害,“外麵…外麵的人…好像在打電話…叫…叫增援…怎麼辦?”
增援?!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溫伯這是鐵了心要今天把她按死!一旦他派來更多硬茬子,或者直接買通醫院高層施壓,她這場“瀕死”戲就唱不下去了!到時候被拖出去,扣上“經濟犯罪”的帽子,一切就全完了!
不行!必須立刻把血契印確認的消息告訴老陳!讓他那邊立刻行動!不能再等了!
林晚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她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對方痛呼一聲。她死死盯著護士胸前口袋露出的手機一角,用儘全身力氣,從氧氣麵罩下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手…機…打…老陳…說…血契印…確認了…快…”
護士瞬間明白了!林晚是要用她的手機,立刻給老陳打電話報信!告訴他技術科確認了血契印的消息!讓他立刻行動!
護士的心臟狂跳起來!這太冒險了!病房裡這麼多人,門外還守著狼!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但她看著林晚眼中那絕望又瘋狂的光芒,看著門外虎視眈眈的惡狼,一咬牙,重重點頭!豁出去了!
“王醫生!紗布又滲血了!快!新的!”護士突然對著主治醫生大喊一聲,聲音帶著刻意的驚慌,同時身體自然地轉向放紗布的推車方向。這一轉身,正好巧妙地用身體擋住了門口小窗的大部分視線,也擋住了部分病房內投向林晚病床的視線!
趁著這不到一秒鐘的寶貴空檔!護士藏在身側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手指因為緊張而抖得厲害,但她憑著肌肉記憶,飛快地解鎖屏幕,點開通話記錄——老陳的號碼就在最上麵!她甚至不敢看,手指用力地、精準地按下了撥號鍵!
“嘟…嘟…”輕微的撥號音響起!
護士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她不敢停留,借著拿紗布的動作,身體再次回轉,同時將那隻正在撥號、屏幕亮著的手機,借著彎腰靠近林晚的動作,閃電般地塞進了林晚那隻勉強能動、放在被子邊緣的耳邊!整個過程快如閃電,行雲流水!
手機入手,冰冷的觸感讓林晚精神一振!她能感覺到手機在掌心微微震動——正在呼叫!時間仿佛凝固了!
“哢噠!哢噠!砰!砰!”
門口傳來更大力、更急促的擰門把手聲和撞門聲!鎖舌發出痛苦的呻吟!門板劇烈地震動!
“開門!立刻開門!再不開門我們就報警了!”門外律師的聲音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保安呢?!保安怎麼還沒來?!”主治醫生對著門外怒吼,又急又氣。
“嘟…嘟…”被子邊緣,手機的撥號音在林晚掌心裡微弱地震動著!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她的心上!快接!老陳!快接啊!門就要被撞開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門鎖即將崩開的瞬間——
“喂?哪位?”老陳那帶著疑惑和警惕的聲音,終於從手機聽筒裡清晰地傳了出來!聲音不大,但在林晚耳中如同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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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了!
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巨大的希望瞬間燃起!她顧不上氧氣麵罩,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將手機死死按在耳邊,對著話筒,聲音嘶啞、急促、帶著哭腔和血沫子,用儘生命最後一點力氣吼了出來:
“老陳!是我!林晚!證據!確認了!是真的!溫伯的人!來了!要抓我!快!快動手!彆管我!快——!!!”
吼聲帶著破音的絕望和孤注一擲的決絕,清晰地穿透了病房裡的警報聲和撞門聲!
吼完最後一個字,巨大的脫力和劇痛讓林晚眼前一黑,手機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被子邊緣。她整個人癱軟下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靈魂都被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