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那腳步聲,沉穩、有力,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冰冷質感,每一步落下都像敲在繃緊的鼓麵上,清晰地穿透了樓梯間死寂的空氣,從樓上走廊的方向,由遠及近!
林晚猛地從與趙慧蘭的恐懼僵持中驚醒!心臟像是被那腳步聲狠狠攥了一把!她幾乎是本能地、帶著劫後餘生的巨大希冀,猛地扭過頭,朝著樓梯上方望去!
是沈聿深!
他剛才沒有下樓!
樓梯上方的轉角光線處,沈聿深高大的身影出現了。
他依舊抱著兒子。小家夥似乎又睡著了,小腦袋軟軟地靠在父親寬闊的肩上,小臉被陰影遮擋,看不真切。沈聿深一步一步往下走,腳步不快,卻帶著一種山嶽般的沉重和壓迫感。他微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垂落,遮擋了小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但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實質的寒流,正隨著他的靠近,無聲地彌漫開來!那寒意裡,裹挾著尚未散儘的驚怒、被至親背叛的劇痛,還有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死寂的審視。
他走過林晚身邊,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僵在樓梯轉角、臉色慘白如鬼的她,隻是一團無形的空氣。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那股冰冷的、帶著絕望氣息的壓迫感,如同最鋒利的刀刃,貼著林晚的皮膚刮過,讓她本就冰冷的身體瞬間僵硬到極致!剛剛湧起的一絲希冀,被這無聲的漠視和冰冷瞬間凍斃!巨大的委屈和恐慌再次攫住了她,眼淚無聲地湧了上來。
沈聿深抱著孩子,腳步沉穩地,繼續向下走。一級,又一級。
他的目光,如同兩束冰冷的探照燈,穿透樓梯間昏暗的光線,直直地、狠狠地,射向了下方端著托盤、臉上笑容依舊溫和的趙慧蘭!
那眼神,不再是看母親的眼神。
更像是在看一個……戴著完美麵具的、需要被徹底剖析的……敵人!
趙慧蘭臉上的笑容,在接觸到沈聿深那毫無溫度、甚至帶著刺骨寒意的目光時,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裂痕。那裂痕快得如同錯覺,瞬間就被更深的、無懈可擊的關切所覆蓋。她端著托盤的手,幾不可察地緊了緊。
“聿深?”趙慧蘭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絲擔憂,仿佛剛剛發現兒子下樓,“怎麼抱著寶寶下來了?是寶寶又鬨了嗎?”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沈聿深懷裡沉睡的孩子,又落回他冷硬的臉上,語氣帶著心疼,“看你臉色也不好,是不是累著了?快把寶寶給我吧,你去休息。”
她說著,極其自然地向前邁了一小步,作勢就要伸手去接沈聿深懷裡的孩子。動作流暢,表情關切,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心疼兒子和孫子的慈愛祖母。
然而,就在她指尖即將觸碰到寶寶繈褓的瞬間——
沈聿深抱著孩子的手臂,極其細微卻又無比堅定地,向後撤了半步!
動作幅度很小,但拒絕的意味,卻如同冰冷的鐵壁,瞬間橫亙在兩人之間!
趙慧蘭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凝固了。眼底深處,那絲被完美隱藏的冰冷和探究,如同水底的暗流,終於清晰地翻湧上來。她看著沈聿深,看著兒子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臉上的關切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靜。
“聿深?”她又喚了一聲,聲音依舊輕柔,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上位者的質詢,“怎麼了?”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審視著沈聿深臉上每一寸肌肉的緊繃,捕捉著他眼底翻湧的每一絲情緒。
樓梯間的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林晚站在上方轉角,死死捂住嘴,連呼吸都停止了。她看著下方那無聲對峙的母子倆,巨大的恐懼讓她渾身冰冷。沈聿深的冰冷和拒絕,趙慧蘭那平靜麵具下透出的寒意……每一秒都像踩在薄冰上,隨時可能萬劫不複!
沈聿深抱著兒子,如同抱著這死寂冰原上唯一的、微弱的熱源。他微微抬起頭,額前的碎發下,那雙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終於毫無保留地刺向趙慧蘭。
他沒有回答她“怎麼了”。
他的目光,越過趙慧蘭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後那片通往廚房的、黑黢黢的走廊入口。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石摩擦,帶著一種穿透寂靜的冰冷力量:
“剛才廚房裡……是什麼聲音?”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