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深?”
“這麼大火氣?”
“嚇到孩子了。”
趙慧蘭的聲音平靜無波,像在談論天氣,卻像淬了冰的針,狠狠紮進沈聿深混亂而暴怒的神經!
他僵在浴室門口,如同被瞬間凍僵的石雕。所有的戾氣、所有的衝撞、所有要將入侵者撕碎的暴怒,都在看清眼前這一幕時,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堵得他眼前陣陣發黑!
燈光下,趙慧蘭抱著裹在柔軟浴巾裡的寶寶。小家夥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額角,小臉粉嫩,正不安地扭動著,發出細弱的哼唧,顯然是被剛才那聲巨響嚇到了,但……安然無恙。趙慧蘭的動作輕柔地拍撫著他,另一隻手拿著乾淨的浴巾,一副再尋常不過的、剛剛給寶寶洗完澡的祖母模樣。
這“溫馨”到詭異的畫麵,與沈聿深腦子裡預想的、最恐怖的場景形成了荒誕而致命的落差!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戲耍的屈辱感,如同兩股洶湧的暗流,瞬間將沈聿深吞沒!他死死地盯著趙慧蘭那張平靜得可怕的臉,再看著她懷裡安然無恙的兒子,最後,目光不受控製地、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驚駭,落在了自己緊緊攥著的左手上!
那個深紫色的絲絨首飾盒!
被他像抓著救命稻草,又像抓著燒紅的烙鐵般,死死地攥在掌心!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駭人的青白色!
趙慧蘭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也落在了那個盒子上。她的眼神幾不可察地深了一瞬,眼底深處那冰冷的審視,瞬間化為一種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了然和掌控。那目光仿佛在說:看,你藏的東西,你拚命守護的秘密,不過是我掌中玩物。
“大半夜的,跑到書房翻箱倒櫃找什麼呢,”趙慧蘭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穩,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冷硬,“還拿著晚晚那個不值錢的舊盒子……”她的視線緩緩抬起,重新落在沈聿深因暴怒和震驚而扭曲的臉上,眼神裡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探究,“怎麼,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這句話,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瞬間點燃了沈聿深強行壓下的滔天怒焰!
父親日記裡那血淋淋的真相!“深海”計劃!錨鏈儲備金!那冰冷的警告!“歸途即是終點”!還有保險箱裡那枚冰冷的鐵錨徽章!以及……這女人此刻那掌控一切、如同看戲般的眼神!
所有的線索和情緒轟然爆炸!
“你閉嘴!”沈聿深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浴室!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趙慧蘭,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從滴血的心臟深處硬生生擠出來,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恨意:
“我爸的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溫伯?!‘錨心’是誰?!那警告……那場‘意外’……是不是你們策劃的?!”
巨大的咆哮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震得牆壁似乎都在嗡嗡作響!
懷裡的寶寶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再次驚擾,猛地放聲大哭起來!“嗚哇——!嗚哇——!”哭聲尖銳刺耳,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趙慧蘭的臉色,在沈聿深那如同淬毒利刃般的質問下,終於徹底沉了下來!那層精心維持的平靜麵具如同碎裂的瓷器,片片剝落!眼底深處翻湧起冰冷的怒意和被冒犯的陰鷙!她抱著哭嚎不止的孩子,不僅沒有後退,反而迎著沈聿深那幾乎要焚毀一切的目光,向前微微踏了一小步!
“沈聿深!”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屬於上位者的、冰冷的威壓和憤怒,“你瘋了嗎?!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你爸的死是意外!是意外!!二十年了!你還要被那些捕風捉影的東西折磨多久?!還要把這個家攪得天翻地覆多久?!”
她一邊厲聲斥責,一邊用力拍撫著懷裡哭得撕心裂肺的寶寶,動作看似安撫,力道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看看孩子!看看你把他嚇成什麼樣了?!為了一個死人的臆想!為了一個不值錢的破盒子!你是不是要把這個家徹底毀了才甘心?!”
“臆想?!”沈聿深怒極反笑,那笑聲嘶啞破碎,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憤怒!他猛地揚起左手!那個深紫色的絲絨盒子在他手中劇烈地顫抖!“那這個呢?!湯裡的戒指!刻著你的名字!帶著鐵錨的標記!也是臆想?!趙慧蘭!你敢看著它說,你敢說這個戒指這跟你沒關係嗎?!”
他將那盒子如同控訴的罪證,狠狠舉到趙慧蘭麵前!盒蓋因為他劇烈的動作而微微彈開了一條縫隙,裡麵金色的戒圈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
趙慧蘭的目光掃過那盒子,眼神冰冷如刀,沒有絲毫慌亂,隻有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如同毒蛇般的陰冷。她甚至沒有去看那戒指一眼,隻是死死地盯著沈聿深,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
“一個舊戒指而已!誰知道是怎麼掉進湯裡的!可能那天不小心掉的,晚晚最近精神不好,胡思亂想,放錯了地方也情有可原!你倒好!抓著這點東西,就敢往你親生母親頭上潑臟水?!沈聿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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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臟水?!”沈聿深隻覺得一股腥甜直衝喉嚨!巨大的憤怒和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撕裂!他看著趙慧蘭那顛倒黑白、義正辭嚴的嘴臉,看著她懷裡哭得幾乎背過氣去的兒子,再想到樓上還癱在冰冷樓梯上、生死未卜的林晚……
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好!好!”他發出一聲如同困獸瀕死的低吼,猛地收回舉著盒子的手,不再看趙慧蘭一眼!他像一頭隻想逃離這窒息牢籠的猛獸,抱著滿腔無處宣泄的驚怒和冰冷的絕望,猛地轉身!
他不再理會身後寶寶的哭嚎和趙慧蘭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他衝出浴室!衝出嬰兒房!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地砸在走廊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帶著要將這腐朽之地踏碎的恨意!
他隻有一個念頭——找到林晚!帶她離開這裡!離開這個魔鬼!
他衝到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