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小的絨布盒子,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沈聿深坐立難安。他把它鎖進了辦公室抽屜的最底層,仿佛這樣就能將那段失控的情緒一並封存。
但蘇晚含淚告彆的話語、那條氧化發暗的月亮項鏈,卻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下班回到家,他努力想表現得和往常一樣。陪兒子玩積木時,卻因為走神,把本該搭成塔樓的積木堆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怪樣子。思晚不滿地咿呀抗議,用小胖手推倒了“傑作”。
林晚端著切好的水果過來,看到這一幕,笑著蹲下身:“爸爸今天是不是累了?搭的樓都站不穩啦。”她語氣輕鬆,目光卻若有所思地掃過沈聿深略顯疲憊和心不在焉的臉。
沈聿深心裡一虛,連忙扯出個笑容,伸手想攬她:“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
林晚順勢靠進他懷裡,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放鬆,身體微微有些僵硬。她聞到了他身上除了熟悉的須後水味道,似乎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屬於這個家的淡香。是錯覺嗎?
晚飯時,沈聿深明顯食欲不振,筷子在碗裡撥弄著,眼神放空。林晚給他夾了一塊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輕聲問:“是公司遇到什麼難題了嗎?看你心事重重的。”
“沒有,挺好的。”沈聿深幾乎是立刻否認,語氣有些生硬,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度,又放緩聲音補充,“就是一些常規事務,有點耗神。”
林晚“哦”了一聲,沒再追問,低頭默默吃飯。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隻有思晚咿咿呀呀的聲音和勺子碰撞碗碟的輕響。
夜裡,沈聿深睡得極不安穩。他夢見年輕的蘇晚戴著那條月亮項鏈,在火海中向他伸手,眼神絕望;
又夢見林晚抱著兒子,背對著他,越走越遠,任他怎麼喊也不回頭。他猛地驚醒,胸口劇烈起伏,冷汗涔涔。
身旁的林晚似乎也被他的動靜驚醒,迷迷糊糊地轉身摟住他,聲音帶著睡意:“怎麼了?做噩夢了?”
黑暗中,沈聿深感受著她溫暖的懷抱和全然的信賴,愧疚感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勒得他幾乎窒息。他緊緊回抱住她,將臉埋在她頸窩,聲音悶悶的:“沒事,睡吧。”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他和林晚之間,仿佛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
第二天是周末,原本說好要帶兒子去新開的兒童樂園。出門前,林晚在衣帽間給思晚換衣服,沈聿深坐在床邊等待。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林晚放在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心臟猛地一跳——那裡放著很多他送她的禮物,貴的,便宜的,她都珍而重之地收著。
他想起了被自己鎖在辦公室抽屜裡的那條月亮項鏈。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心虛湧上心頭。
在兒童樂園,沈聿深努力想扮演一個好父親的角色,陪著兒子玩滑梯、坐旋轉木馬。但他的注意力總是無法集中,眼神會不由自主地飄向遠處,似乎在尋找什麼,又似乎在躲避什麼。
林晚抱著玩累後睡著的兒子,看著不遠處拿著兒子水瓶、卻明顯在走神的沈聿深,心中的疑慮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她想起他最近頻繁的“加班”,想起他夜裡莫名的驚醒,想起他身上那絲陌生的香氣……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
晚上,哄睡了兒子,林晚走到書房門口。門虛掩著,她看到沈聿深站在窗前,手裡拿著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緊鎖的眉頭和猶豫不決的表情。他似乎在打什麼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
林晚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沒有進去,默默轉身回了臥室。
另一邊,蘇晚坐在自己狹小的公寓裡,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被她置頂、卻始終沒有新消息傳來的對話框,嘴角噙著一抹勢在必得的冷笑。
她知道,那條項鏈和她的“以退為進”,已經像一顆種子,在沈聿深心裡生根發芽。他現在一定很掙紮,很痛苦。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隻有讓他對過去念念不忘,對現在的家庭產生動搖,她才有機會趁虛而入,完成“先生”交代的任務,也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拿起另一個不記名手機,發出一條信息:【魚已咬鉤,情緒波動明顯。可進行下一步。】
發完信息,她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張經過修複、卻再也找不回當年純粹的臉,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她失去的,一定要加倍拿回來!無論是沈聿深的人,還是他的心,或者……他所能給予的一切!
周末過後,沈聿深強迫自己恢複正常。他不再回複蘇晚任何試探的信息,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和家庭中,試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填補心底那道因動搖而產生的裂縫。
但他發現,很難。
他會不自覺地在網上搜索關於火災後心理創傷的信息;會在看到月亮形狀的飾品時愣神;會在林晚對他露出毫無保留的笑容時,感到一陣尖銳的心痛。
他和林晚之間,那種毫無間隙的親密感似乎消失了。兩人依舊一起吃飯,一起陪孩子,但對話變得客氣而謹慎,仿佛都在小心翼翼地避開某個雷區。
這天晚上,林晚在整理沈聿深換下來的西裝,準備送去乾洗時,從他西裝內袋裡,摸出了一張被揉得有些皺的、咖啡館的消費小票。
日期,正是他那天提前下班,說“出去透透氣”的下午。
地點,是那家他們曾經都很喜歡的、以懷舊風格著稱的咖啡館。
林晚拿著那張小票,站在衣帽間裡,渾身冰涼。
他一個人,去了那裡?
還是……不是一個人?
她沒有哭,也沒有鬨,隻是默默地將小票撫平,放回了原處。然後,她拿起那件西裝,緊緊抱在懷裡,將臉埋進還殘留著他氣息的布料中,肩膀微微顫抖。
信任一旦出現裂痕,猜忌便如同野草,瘋狂滋生。
而沈聿深對此,一無所知。他還在為自己心底那份對過去的“憐惜”和對家庭的“愧疚”而備受煎熬,渾然不知,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他最珍視的港灣裡,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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