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深把那句關於父輩恩怨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像吞下了一塊燒紅的炭,燙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不能告訴林晚,至少現在不能。她剛剛因為兒子的病受了驚嚇,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他抱著兒子,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甚至擠出一絲笑:“來,爸爸看看我們小勇士餓了沒有?”
兒子似乎感受到了爸爸強裝的笑臉,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咿呀了一聲。
林晚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她太了解他了,他眼底深處那抹沒能完全掩飾住的沉重和複雜,逃不過她的眼睛。公司瑣事?她不信。但她沒有戳破,隻是默默地去衝奶粉。
有些事,他不想說,她就不問。這是他們之間剛剛重建起來的、脆弱的默契。
第二天,兒子體溫完全正常,精神頭也足了,醫生批準出院。沈聿深辦理手續,林晚收拾東西,兩人配合默契,但交流不多,各自心裡都裝著事。
回到家,熟悉的環境讓大家都鬆了口氣。保姆提前回來打掃過,家裡窗明幾淨,陽光正好。兒子回到自己的遊戲圍欄裡,興奮地爬來爬去,仿佛忘記了前幾天病中的難受。
沈聿深看著兒子,心裡那份因為父輩恩怨而帶來的陰鬱,才被驅散了一些。不管上一代有什麼糾葛,孩子是無辜的,他必須守護好這個家。
他以孩子病後需要絕對安靜和安全為由,再次升級了家裡的安保,幾乎是密不透風。林晚對此沒有任何異議,甚至主動配合,檢查門窗,熟悉新的安防係統。
她知道,風暴並未遠離。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兒子生病前的狀態,甚至……更平靜了。沈聿深依舊大部分時間待在家裡,處理公務,陪孩子,隻是他偶爾會對著窗外發呆,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晚則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兒子和畫畫上。她開始畫一幅新的畫,不再是抽象溫暖的色調,而是一幅寫實的肖像——沈聿深抱著兒子,在病房窗邊看日出的背影。畫裡的沈聿深,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孤寂和沉重。
她是在用畫筆,記錄下她看到的,他獨自承受的東西。
這天晚上,兒子睡下後,兩人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和之前無數個夜晚一樣。
林晚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一直懸著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幾分。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她能感覺到,他在為了他們的未來努力。
這就夠了。
然而,表麵的平靜之下,暗流愈發洶湧。
老刀那邊的調查取得了突破性進展。那個周慕遠,也就是趙坤的海外同學,背景被深挖出來。
多年前,周家與沈聿深父親主導的沈氏,在爭奪一塊至關重要的地皮和隨之而來的政策紅利中落敗,沈父當時用了些不算完全光彩但也在商場常見範圍內的競爭手段,導致周家資金鏈斷裂,最終破產,周慕遠的父親承受不住打擊,跳樓自殺。
這確實是血海深仇!
而周慕遠這些年在海外,表麵上從事金融谘詢,暗地裡卻一直在積累資本和人脈,等待報複的時機。趙坤,不過是他早年埋下的一顆棋子,或者說,是他在國內的白手套。
“老板,基本可以確定,周慕遠就是‘先生’。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搞垮沈氏,讓您……家破人亡。”老刀在電話裡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蘇晚很可能也是他精心挑選的棋子,用來從內部瓦解您的家庭。現在蘇晚失蹤,估計是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者……被滅口了。”
沈聿深聽著,周身的氣息冷得像是要結冰。家破人亡……所以對方不僅僅是要他的公司,還要他嘗儘失去至親的痛苦!這瘋狂而偏執的報複欲,讓人不寒而栗。
“能找到周慕遠現在的具體位置嗎?”沈聿深問,聲音裡帶著殺意。
“他很狡猾,行蹤不定,用的都是假身份。但我們監控到趙坤最近和他的一次加密通訊,信號源大致鎖定在東南亞某個小國。我們的人已經過去了,但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