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安全屋的客廳裡，坐了整整一夜。
身下的地板冰冷堅硬，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眼睛又乾又澀，卻不敢閉上，生怕一閉眼，就會錯過外麵傳來的任何一點關於沈聿深的消息。
腦子裡反複回放著沈聿深撲過來為她擋槍的畫麵，他後背洇開的鮮血，他蒼白的臉，他虛弱卻依舊試圖安撫她的眼神……每一個畫麵都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來回切割。
兒子在臥室裡安睡，對昨夜發生的驚心動魄一無所知。林晚幾次起身，輕輕推開房門，借著走廊的光線，看到小家夥抱著玩偶，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呼吸均勻，她才能稍微喘過一口氣，然後繼續回到客廳，如同雕塑般守候。
老刀安排了人清理了門口的狼藉和血跡，但空氣中似乎還隱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味，提醒著這裡剛剛發生過什麼。
天快亮的時候，林晚的手機終於響了，是老刀打來的。
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手指顫抖地幾乎握不住手機，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按下接聽鍵。
“太太，”老刀的聲音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但語氣是平穩的，“老板的手術很成功，子彈取出來了，沒有傷到要害和主要神經，就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養。現在已經轉入vip病房了，麻藥還沒過，人還沒醒。”
懸了一整夜的心，終於“咚”地一聲落回了實處，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虛脫感。林晚腿一軟，跌坐回沙發上，眼淚再次不受控製地湧出，但這一次，是慶幸的、後怕的淚水。
“謝謝……謝謝你們……”她哽咽著，幾乎語無倫次。
“您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老刀頓了頓，“老板醒過來之前，醫院這邊有我們的人守著，絕對安全。您和少爺先在安全屋休息，等老板情況穩定些再……”
“不，”林晚打斷他，聲音還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我要去醫院。等他醒過來，第一眼就要看到我和兒子。”
她不能再讓他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房裡。她要守著他。
老刀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評估風險，最終應道：“好，我安排車和人手，一小時後接您過來。”
掛了電話，林晚立刻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她走進臥室，看著還在熟睡的兒子，輕輕親了親他的額頭。
“寶貝，爸爸沒事了，”她低聲對兒子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媽媽帶你去看爸爸。”
一小時後，林晚抱著兒子，在老刀安排的嚴密護衛下，來到了醫院。
vip病房所在的樓層安靜得幾乎落針可聞。推開病房門，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沈聿深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唇上沒什麼血色，閉著眼睛，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他的左肩纏著厚厚的紗布，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連著輸液管，透明的藥液一滴滴流入他的血管。
隻是看著，林晚的眼圈就又紅了。她把懷裡好奇張望的兒子交給跟進來的保姆，自己一步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驚擾了他。
她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的臉，又怕弄疼他，最終隻是輕輕地、極其輕柔地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麵、沒有打針的那隻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以前總是溫暖而有力的，此刻卻有些冰涼。林晚用自己的雙手包裹住他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熟悉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一夜的恐懼和擔憂，在此刻化作了無聲的守候。
兒子被保姆抱著，似乎也感覺到氣氛的不同尋常，不哭不鬨，隻是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床上躺著的爸爸。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的天色越來越亮。
當第一縷晨曦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柔和地灑在沈聿深臉上時，他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和渙散，適應了一下光線，然後下意識地動了動，立刻牽扯到了肩上的傷口，疼得他悶哼一聲，眉頭緊緊皺起。
“彆動！”林晚立刻俯身，緊張地按住他的手臂，“你受傷了，剛做完手術，不能亂動！”
沈聿深聽到她的聲音，怔了一下，視線聚焦，對上了她布滿血絲、寫滿擔憂的眼睛。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安全屋，周慕遠，槍口，他撲過去，後背撕裂般的疼痛……
“晚晚……”他的聲音乾澀沙啞，幾乎聽不清，“你……沒事？兒子呢？”
“沒事！我們都沒事！”林晚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是喜極而泣，她緊緊握著他的手，迭聲回答，“你看，兒子在那兒，好好的！”
她示意保姆把兒子抱近一些。
沈聿深艱難地側過頭，看到保姆懷裡正睜大眼睛望著他的兒子，小家夥似乎認出了爸爸，咿呀了一聲，揮舞了一下小手。
這一刻，沈聿深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他扯動嘴角，想笑一下，卻因為虛弱和疼痛，隻是形成了一個微弱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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