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麥田的新陣法試成後,消息很快傳遍了望星鎮。農技師將孩子們畫的“魚紋”“鳥紋”符文刻在木牌上,插在田埂邊,美其名曰“童心符”。說也奇怪,有這些木牌在,靈麥的長勢竟比彆處好上幾分,連蟲災都少了許多。
“哪是什麼童心符的功勞。”老夫子捋著胡須,對著圍觀的村民笑道,“是孩子們的畫提醒了咱們——陣法太板正,就像繃緊的弦,容易斷;加點活泛的紋路,就像給弦鬆了鬆,反而更有韌性。”
這話傳到淩塵耳中時,他正坐在麥田邊的石頭上,看著老農們給靈麥澆水。水流順著田埂的淺溝蜿蜒流淌,既不疾不徐,又能均勻地浸潤每一株麥苗,沒有一處積水,也沒有一處乾涸。
“這澆水的法子,倒像是在演練陣法。”淩塵笑著對身旁的趙伯說。
趙伯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汗:“可不是嘛。年輕時澆水圖快,一股腦往田裡灌,結果低處澇死,高處旱死。後來才明白,水得順著地勢走,該快的地方快,該慢的地方慢,就像做人,得懂變通。”
他指著田埂上的分水口:“你看這口子,寬一分則水太急,窄一分則水太慢,得剛好能讓水流‘拐過彎’。陣法不也這樣?符文太密則氣淤,太疏則氣散,總得留著讓能量‘拐彎’的餘地。”
“讓能量拐彎……”淩塵喃喃自語,心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他想起星盟大會上爭論的“混沌秩序平衡”,想起流轉變通陣的六邊形結構,想起星紋風箏上歪歪扭扭卻充滿生機的紋路。這些看似不相乾的事物,其實都在訴說同一個道理——平衡不是絕對的靜止,而是動態的流轉,是“剛”與“柔”的互補,是“直”與“曲”的共生。
就像這麥田的水,若一味求“直”,強灌硬衝,隻會造成災難;懂得“曲”,順著地勢蜿蜒,才能滋養萬物。混沌與秩序的關係,何嘗不是如此?若一味以秩序壓製混沌,或是任混沌吞噬秩序,都是“直”的極端,唯有讓兩者如同水流般相互避讓、相互滋養,才能達到真正的平衡。
“趙伯,您這話說得比陣法大師還透徹。”淩塵由衷讚歎。
趙伯咧嘴一笑:“俺哪懂什麼大師道理,就是種了一輩子地,知道啥樣的法子能讓麥子長得好。麥子長得好,日子過得順,這就是俺們凡民的‘平衡’。”
正說著,遠處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一群孩子舉著星紋風箏跑過麥田,風箏線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柔和的弧線,與田埂的曲線、水流的蜿蜒相映成趣,構成一幅靈動的畫麵。
“你看孩子們放風箏,從不用蠻力。”趙伯指著天空,“風大了就放線,風小了就收線,身子跟著風箏晃,看著像在玩,其實是在跟風較勁——這較勁不是硬頂,是順著風的脾氣來,最後風箏才能飛得穩、飛得高。”
淩塵望著空中的風箏,又看了看田裡的水流,忽然明白:所謂“秩序守護者”,不該是手握規則的執鞭者,而該是像放風箏的孩子、像澆田的老農那樣,懂得順應與引導的“調和者”。
守護秩序,不是將宇宙框在一成不變的規則裡,而是在混沌與秩序的流轉中,找到那個“剛好能拐彎”的平衡點,讓萬物在動態平衡中自然生長。
這時,蘇清顏帶著幾名風語宗弟子走來,手中拿著新繪製的流轉變通陣圖:“淩前輩,我們根據麥田的水流軌跡,改良了陣法的能量通道,你看……”
陣圖上的六邊形單元之間,多了幾道柔和的曲線,原本直來直去的能量通道變得如同溪流般蜿蜒。“這樣一來,混沌與秩序之力在轉化時,能像水流繞開石頭那樣避開衝突點,效率提升了三成!”蘇清顏眼中閃著興奮的光。
“這才是真正的‘流轉變通’。”淩塵點頭笑道,“不是我們設計陣法,是我們跟著自然學陣法。”
他接過陣圖,在空白處畫下麥田的曲線、風箏的弧線、田埂的折線,最後將這些線條與陣法符文融合,竟形成了一幅全新的陣圖——沒有固定的形狀,卻能根據不同的環境自動調整,如同活物般適應著混沌與秩序的變化。
“這叫‘隨勢陣’如何?”淩塵問道。
“隨勢而生,應勢而變,好名字!”蘇清顏撫掌讚歎。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麥田上,將水流染成碎金,將風箏的影子拉得很長。老農們扛著鋤頭回家,孩子們收起風箏,修士們捧著陣圖討論,炊煙在遠處的村莊升起,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
淩塵站在麥田中央,感受著靈麥生長的氣息,感受著風拂過臉頰的溫柔,感受著腳下土地的厚重。他知道,自己終於領悟了“平衡”的真諦——它不在玄奧的法則裡,而在麥田的水流中,在風箏的弧線裡,在凡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煙火裡。
這種領悟,比任何神通都更能讓他安心。因為他明白,隻要這片土地上還有人懂得順應自然、調和共生,宇宙的平衡就永遠不會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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