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星域的春末,總帶著幾分慵懶的暖意。望星鎮外的靈麥田已泛起青綠,新插的秧苗在風中輕輕搖曳,田埂上的隨勢陣紋泛著淡青色的微光,如同給土地係上了一條靈動的絲帶。
淩塵坐在田埂邊的石頭上,看著趙伯帶著幾個年輕農工調試新的灌溉陣。陣盤是用陳老做木甲剩下的邊角料做的,雖不精致,卻異常實用,水流順著陣紋在田裡蜿蜒,不多不少,剛好浸濕每一株秧苗的根部。
“淩先生,您看這‘節水陣’怎麼樣?”趙伯直起身,臉上沾著泥土,笑容卻格外燦爛,“小娃子們說,這紋路像您當年畫的水紋,俺們就照著改了改,果然省了三成水!”
淩塵笑著點頭:“很好,順了水的性子,也順了地的性子。”
“可不是嘛。”趙伯蹲下來,用手量著秧苗的間距,“種地跟做人一個理,太密了爭養分,太疏了浪費地,得恰到好處。就像您說的,平衡不是數著數兒來,是心裡有數。”
這話讓淩塵想起了星落村的韌星草,想起了望星鎮的星絡花,想起了那些在田埂上、工坊裡生長起來的智慧。它們或許不成體係,卻有著最紮實的根基——源於生活,歸於生活。
午後,他去了趟凡俗陣法院。王師傅的陶窯正在燒製一批新的“靈植盆”,盆壁上的呼吸紋比以往更細密,能讓不同的靈植根據自身習性調節吸水速度。“這是給寂滅星域的曆練地燒的,”王師傅解釋道,“那邊的混沌殘餘剛轉化完,靈植性子野,得用這種‘不較真’的盆,才能養得活。”
陳老則在研究“折疊陣盤”,用多層榫卯結構將隨勢陣的核心紋路疊在一起,展開後能覆蓋半畝地,收起來卻隻有巴掌大。“給巡山的修士用正好,”他摸著胡須笑道,“遇到突發的混沌波動,掏出來就能用,不耽誤事。”
院子裡,幾個風語宗的年輕弟子正圍著丫丫,看她用韌星草纖維編織“柔性陣網”。陣網能像漁網一樣鋪開,覆蓋在混亂的能量節點上,用草木的韌性慢慢疏導,比金屬陣盤更溫和,也更適合凡民使用。
“丫丫師姐,這網真的能困住暴走的玄獸?”一個小弟子好奇地問。
“困不住,但能穩住它。”丫丫一邊編織一邊說,“先生說過,對付失控的力量,就像安撫受驚的小獸,不能硬捆,得順著它的毛摸。這網的紋路會跟著玄獸的氣息變,等它靜下來了,自然就不鬨了。”
這番話,像極了當年蘇清顏解釋混沌之力時說的“露水滋養”,也像極了趙伯“順土地性子”的道理。一代代的傳承,就這樣融入了尋常的話語與勞作中,無需刻意銘記,卻從未褪色。
傍晚,天極宗傳來消息,雲塵已成功將隨勢陣融入天極宗的護山大陣,陣法運轉時不再是冰冷的光牆,而是如同流動的星河,既能抵禦外敵,又能滋養宗門靈脈,連山門附近的野生動植物都多了起來。
“他終究是走出了自己的路。”淩塵收到傳訊時,正坐在望星鎮的茶館裡,看著夕陽染紅天際。
茶館老板端來新沏的靈芽茶,笑著說:“聽說天極宗的小淩長老要成親了?女方是風語宗的弟子,就是當年跟著您放風箏的那個丫丫姑娘?”
“嗯,下個月。”淩塵眼中帶著溫和的笑意。
“那可得好好熱鬨熱鬨!”老板搓著手,“俺們望星鎮得送份厚禮——就用王師傅的陶盆,陳老的木架,再配上俺們新采的靈芽,湊一套‘和和美美陣’,保準他們日子順順當當!”
周圍的村民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該添點什麼,言語間滿是真誠的祝福。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星星開始在天幕上閃爍。淩塵起身離開茶館,沿著青石板路往鎮外走。路過老槐樹時,看到石頭正帶著幾個孩子給長明燈添油,燈芯跳躍著,將樹影拉得很長。
“淩先生,您這是要走?”石頭問道。
“嗯,回天極宗看看。”淩塵點頭。
“也好,雲塵大婚,您是該去坐坐。”石頭笑著說,“等您回來,俺讓婆娘給您做新麥餅。”
“好。”
淩塵轉身離去,沒有回頭。他知道,自己不必再刻意停留,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已走上正軌——田埂上的陣紋會繼續滋養土地,工坊裡的智慧會繼續演化出新的創造,年輕的一輩會帶著傳承繼續前行,就像這長明燈,無需有人看管,也能一直亮下去。
飛舟緩緩升空,望星鎮的燈火在下方漸漸化作一片微光,如同撒在大地上的星子。淩塵站在飛舟窗前,望著這片他守護了百年的土地,心中一片澄澈。
他曾以為,守護需要踏遍星海,需要執掌乾坤;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守護,是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懂得如何自己守護自己。就像天極宗的鐘聲,風語宗的流雲,望星鎮的炊煙,它們自有其韻律,自有其傳承,無需外力扶持,也能生生不息。
飛舟穿過雲層,朝著天極宗的方向飛去。窗外的星空依舊璀璨,卻不再是需要仰望的遙遠,而是如同伸手可及的家園。
因為歸處是家,心安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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