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殿內,空氣仿佛已經凝固。
“楚長老,”戒律堂首座長老緩緩開口,聲音如同金鐵摩擦,帶著一股天生的冷硬與不容置疑,“你座下那名弟子,蕭沉,身份存疑,入宗之後行為亦多有蹊蹺之處。加之近日宗門內關於此子的諸多流言,想必長老亦有耳聞。如今既有溫穀主以自身名譽擔保,有所察覺,為保宗門萬全,清除隱患,是否應讓其出來,由我戒律堂與藥王穀共同查驗一番?若查驗結果清白,自是最好,也可還他一個公道,平息流言。”
共同查驗?戒律堂那些偵測邪祟、拷問神魂的手段何其酷烈!再加上藥王穀那窺探本源、洞察細微的秘法!蕭沉體內道基崩毀、那天道詛咒反噬之力的來源根本無從解釋!一旦被查探,隻會坐實這“魔氣”之說!屆時,等待他的,將是比死更可怕的結局!
“我的人,輪不到戒律堂來查。”我聲音冰寒刺骨,周身壓抑的煞氣隱隱有控製不住、透體而出的跡象,在主殿內帶起一陣無形的寒風,“我說沒有,便是沒有。溫穀主感知有誤,此事不必再提!”
“楚傾!”宗主語氣驟然加重,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警告,“不可任性!此非兒戲!魔域之事,關乎整個修真界安危,豈能因你一人之詞便輕率放過?”
“宗主明鑒!”溫瑾瑜適時開口,一副憂心忡忡、全然為公的模樣,“瑾瑜亦相信,以楚長老之品行與對宗門的忠誠,絕非勾結魔道之人。但隻怕長老被身邊小人蒙蔽,或是一時不察,被邪物所趁。若那弟子真有問題,留在長老身邊,恐是巨大隱患!查驗清楚,對長老自身安危,對宗門清譽,都是負責之舉。”
他一番話,言辭懇切,情理兼備,徹底將我逼到了死角。不交人,便是我楚傾包庇魔物,任性妄為,罔顧宗門安危;交人,蕭沉那點秘密根本經不起查驗,立刻便是萬劫不複之局!
好一個溫瑾瑜!好一個進退兩難、殺人不見血的陽謀!
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銳的刺痛傳來,卻遠不及胸腔中那翻騰咆哮、幾乎要破膛而出的怒火!那怒火灼燒著我的理智,卻又因眼前的僵局而無處發泄,隻能硬生生壓在喉頭,讓我幾乎窒息。
就在這劍拔弩張、空氣凝滯得如同鐵板一塊的時刻——
“不必查驗了。”
一道清冷、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斬釘截鐵般平靜的聲音,自議事殿大門外清晰地傳來。
眾人愕然,齊齊循聲望去。
隻見蕭沉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議事殿那高大沉重的門口。他依舊穿著那身普通的內門弟子月白常服,寬大的衣袍更襯得他身形單薄消瘦,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毫無血色,仿佛下一刻就會如同冰雪般消融。然而,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屹立不倒的青鬆。
他無視所有投注在他身上的、或驚愕、或審視、或厭惡、或好奇的複雜目光,一步步,穩穩地走進殿內。步履甚至有些虛浮,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徑直走到大殿中央,在那片象征著權威與審判的空地上停下,對著上首的宗主和兩側的長老,深深一揖,姿態恭謹,卻不顯卑微。
“弟子蕭沉,見過宗主,各位長老。”
然後,他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得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古潭,直直地看向坐在一側、臉色微變的溫瑾瑜,聲音不大,卻如同玉磬輕擊,清晰地傳入殿內每一個人的耳中:
“溫穀主感知到的所謂‘魔氣’,並非外來之物侵襲,亦非沾染邪穢,乃是弟子自身道基崩毀,靈力失控,遭自身功法劇烈反噬所致。此乃弟子修行不慎,急於求成,以致走火入魔之果,與魔域無關,更與師尊無關。所有異狀,皆係弟子一人之過。”
滿殿嘩然!
道基崩毀?走火入魔?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石破天驚的自陳驚呆了!一道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殿中那道單薄的身影,充滿了難以置信。
溫瑾瑜瞳孔驟然收縮,握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些許,指節泛白。他顯然完全沒有料到,蕭沉會選擇在此時出現,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如此乾脆利落地,將所有的指控和懷疑,都攬到了他自己身上!他試圖將水攪渾,將矛頭引向不明之物,對方卻直接將那“不明之物”定義為了自身的“走火入魔”!
“荒謬!”一位脾氣火爆的刑堂長老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厲聲喝道,“道基崩毀,靈力反噬,自有其特定征兆與氣息,豈會毫無跡象,且產生類似魔氣的陰寒特性?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混淆視聽!說!你究竟修煉了何種邪功?”
蕭沉麵色不變,甚至連眼神都未曾閃爍一下。他甚至極淡、極輕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帶著無儘的蒼涼、自嘲,還有一種勘破一切的平靜。他目光掃過那位嗬斥的長老,聲音依舊平穩:“弟子所修功法較為特殊,乃是早年於一古修洞府所得殘篇,名喚《寂滅生滅訣》。此功法威力巨大,然修煉條件苛刻,反噬之力亦與尋常功法截然不同,會呈現出一種萬物歸墟、生機寂滅的陰寒特性。弟子資質駑鈍,強行修煉,以致今日之禍。”
他略微停頓,仿佛在積蓄力氣,隨即抬起右手,並指如劍,指尖竟隱隱有灰寂死氣纏繞,卻又詭異地蘊含著一絲微弱生機,與他描述的特性隱隱吻合。他環視眾人,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弟子願在此,以自身道心與未來仙途起誓,方才所言,關於功法反噬、道基崩毀之事,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願遭心魔反噬,天譴加身,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心魔誓!
修士立此誓約,便是將自身道心與天地法則相連,若有違背,輕則道心受損,修為終生再難寸進,重則當場心魔爆發,身死道消!若非有絕對把握,或是被逼至絕境,絕無人會輕易立下此等重誓!
殿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方才還厲聲嗬斥的長老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麵色驚疑不定地看著蕭沉。其他人亦是麵麵相覷,一時竟被這決絕的誓言震懾住,不知該如何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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