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深處,地字丙號刑院。
此地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深埋於山腹之中,隔絕了所有陽光與生機。唯有牆壁上幾顆鑲嵌著的螢石,頑強地散發出慘淡幽光,如同垂死者的眼睛,勉強對抗著無邊的黑暗與能將骨髓都凍結的陰冷。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混雜著經年不散的黴味、鐵鏽味、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以及那些禁錮符文在持續運轉時,所散發出的、令人靈魂都感到戰栗的詭異能量波動。
蕭沉被封禁了全身靈力,換上了一身粗糙、肮臟、甚至帶著前一個囚犯乾涸血漬的灰色囚服。那身象征著他短暫弟子身份的月白常服早已被剝去,此刻這寬大破舊的囚服套在他清瘦的身軀上,空蕩蕩的,更顯得他脆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這沉重的、充滿惡意的環境徹底碾碎。
他的手腕與腳腕上,戴著沉重冰冷的玄鐵鐐銬,鐐銬表麵那些繁複陰森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幽幽閃爍,不僅將他殘存的力量徹底鎖死,更像貪婪的水蛭,不斷汲取著他本就因天道反噬而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同時將絲絲縷縷精純的陰寒死氣,無休無止地導入他早已千瘡百孔的經脈,加劇著那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淩遲般的痛苦。
他無力地靠坐在冰冷刺骨、布滿濕滑苔蘚的石壁上,頭顱微微後仰,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人色,如同上好的宣紙,唇瓣因極度的乾渴和深入骨髓的痛楚而開裂,凝固的暗紅血痂顯得格外刺目。
他的呼吸微弱到了極致,胸膛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仿佛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身體因為鐐銬導入的陰寒之氣和內部的劇痛,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額角、鬢邊不斷滲出細密的冷汗,彙聚成珠,順著他蒼白消瘦、沾染了汙跡的臉頰滑落,滴落在身下肮臟的地麵,暈開一小片不斷擴大的深色濕痕。
一陣沉重而帶著幾分刻意彰顯力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刑院死寂般的沉默,也驚動了角落裡窸窣爬行的蟲豸。
來者並非尋常執事,而是一名身著戒律堂核心弟子服飾、麵容帶著幾分陰鷙與毫不掩飾倨傲的年輕男子。他腰間懸掛的令牌刻著“林風”二字,表明他是戒律堂某位實權長老的親傳弟子,在內門也算是一號人物。然而,更深層驅使他來到此地的,是一種扭曲的、見不得光的私欲——他內心深處,對那位如高嶺之花、冷豔絕倫的楚傾女君,懷有著熾熱而瘋狂的傾慕與妄想。眼前這個淪為階下囚的男子,曾那般接近他心中的明月,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褻瀆。
林風走到蕭沉麵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即使身陷囹圄、狼狽不堪,卻依舊難掩那份清冷出塵氣質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混合著嫉妒、鄙夷和某種病態快意的光芒。他手中把玩著一枚散發著幽幽藍光、看似溫和的丹藥,正是溫瑾瑜所贈的“清心鎮魔丹”。
“蕭沉,”林風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拿捏的、令人牙酸的腔調,打破了沉寂,“抬起頭來。”
蕭沉恍若未聞,依舊閉目靠在牆上,仿佛已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林風眼中戾氣一閃,提高了音量:“罪徒蕭沉!本執事在與你說話!”
蕭沉的睫羽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終究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琉璃般的眸子因痛苦和虛弱而顯得有些渙散,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深處卻依舊沉澱著一片死水般的平靜,仿佛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再激起波瀾。
他沉默地看著林風,他記得林風曾為楚傾的近侍,還獻寶過一本古劍訣殘篇,而自己曾說過那劍訣華而不實,無甚大用,事後沒多久楚傾就以瑣事繁重,難堪大任,仍需曆練的名頭打發他去了戒律堂。
蕭沉沒有言語,林風對他這種沉默的抗拒感到極度不悅,但他強壓下火氣,晃了晃手中的丹藥,臉上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蕭沉,你雖自稱是功法反噬,道基崩毀。但‘魔氣’一事,非同小可,關乎宗門清譽與正道安危,豈能僅憑你空口白牙便取信於人?溫瑾瑜穀主仁心仁術,悲天憫人,念你或許是一時不察,誤入歧途,特贈這枚‘清心鎮魔丹’。此丹乃藥王穀秘寶,不僅能滌蕩魔氣,更能穩固心神,溫養經脈。這,是穀主給你的一次機會,一個證明你‘清白’的機會。”
他將丹藥托在掌心,那幽藍的光芒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語氣帶著誘哄與威脅交織的意味:“現在,你是自己乖乖服下,向宗門證明你的誠意與清白呢?還是,需要本執事,幫你一把?”
那枚丹藥看似靈光氤氳,祥和溫潤,實則內裡蘊含著一股極其隱晦卻強橫霸道的探查之力,如同無數無形的、帶著倒刺的觸須。一旦服下,便會迅速滲透四肢百骸,遊走於經脈神魂,將他體內那天道詛咒反噬之力的根源、那不屬於此界力量的痕跡,窺探得無所遁形!這絕非救治之藥,而是溫瑾瑜不信他那套說辭,定要刨根問底、驗明正身的試探與工具!
蕭沉的視線在那丹藥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重新落回虛空某處。他極輕、極緩地搖了搖頭,乾裂的嘴唇翕動,發出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多謝穀主好意。弟子心領,但,無需此丹。”
“哼!給臉不要臉!”林風臉上那點偽裝的耐心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勃然的怒意和被輕視的羞惱,“看來你果然是做賊心虛!不敢讓溫穀主的靈丹驗明正身!像你這種來曆不明、身負詭異、不知用了什麼齷齪手段蠱惑了楚傾女君的廢物!也配站在天衍宗?也配玷汙楚傾女君的清譽?!”
他越說越激動,額角青筋跳動,仿佛蕭沉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心中那份癡心妄想的巨大侮辱和挑釁。他猛地將丹藥收回儲物袋,臉上露出一抹殘忍而興奮的笑意,拍了拍手:“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彆怪本執事不講同門情麵,按戒律堂的規矩,好生招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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