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如墨,連最後一點星月之光也被貪婪的烏雲吞噬殆儘。天衍宗護山大陣,流轉著微弱靈光的邊界,在黑暗中像一頭沉睡巨獸的脊梁。
我,如同一縷剝離自黑暗的影子,將周身氣息收斂到極致,靈力壓縮至無形,在巡邏弟子麻木的目光盲區和陣法節點微不可查的間隙中穿梭,直到帶著山野腥氣的風真正毫無阻礙的吹拂在臉上時,我已站在了護山大陣之外。
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在夜色中沉浮的熟悉山巒,傾雲峰方向那抹固執的赤紅,像一塊烙鐵,燙在視野的邊緣。
“得抓緊辦正事。”我低聲自語,雖然宗主雲天罡想讓我引蛇出洞,但我沒興趣剛出門就被一群蒼蠅纏上。淨魔蓮,才是首要目標。
身形閃動,我並未直撲北方,而是在離開宗門範圍的幾個不同方向上,刻意留下經過偽裝的靈力痕跡和淩亂的足跡。指向古林的,帶著一絲木係術法的殘留;指向戈壁的,摻入了土遁術的微弱波動;甚至還留下一道氣息,繞了個可笑的圈子,指向南方。真真假假,足夠讓後續的追蹤者喝上一壺了。
就在一片稀疏林地間,我正俯身布置最後一道誤導痕跡時,一陣極其細微、卻帶著熟悉氣息的窸窣聲,讓我瞬間繃緊了神經。猛地回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穿透黑暗,鎖定了不遠處一叢微微顫動的灌木。
一個毛茸茸的、雪白的小腦袋,怯生生地探了出來。那雙在黑暗中依舊碧藍如洗、仿佛盛著星海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著我——是傾雲峰後山那隻月光狐幼崽,雪球。
我眉頭蹙起。它怎麼會在這裡?後山結界是我親手所布,固若金湯,以這小東西微末道行,絕無可能自行突破。
蕭沉?!
難道是他搞的鬼?臨走前,他撫摸雪球時那絲隱晦的靈力波動……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難道是他提前放出了雪球,想通過它來確定我的行蹤?
再看雪球,一身雪白的皮毛沾了不少草屑泥點,顯得臟兮兮的,正微微喘著氣,小爪子不安地刨著地,想靠近又不敢,那副可憐又執拗的樣子……
“雪球你怎麼跟來了?看著倒是比在山上時機靈了不少。”我走近幾步,蹲下身,審視著它。月光狐雖通靈性,但如此長途精準追蹤,絕非尋常。蕭沉,你究竟做了什麼?
看著它這副狼狽又依賴的模樣,我忽然想到,後山回不去了。這弱不禁風的小東西,若放任它在外麵自生自滅,以它這身招搖的皮毛和微末實力,恐怕活不過三天。蕭沉……他似乎挺喜歡這小家夥的。喂食時眼神會柔和,撫摸時動作也輕緩。若是知道它因我的結界回不了家,死在外麵……那張本就冷若冰霜的臉,怕是會更難看了吧?
這念頭一起,心中那點因被追蹤而生的不快,竟散去了些許。我歎了口氣,伸出手指,並非撫摸,而是輕輕點了點它濕涼的鼻尖。
“既然跟來了,那就跟著吧。”我語氣依舊沒什麼溫度,“但彆給我添亂,明白?”
雪球碧藍的眼睛倏地亮了,小心翼翼地湊上前,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我的指尖,發出細微的、帶著討好意味的“嗚嗚”聲。
站起身,看了看自己一身便於行動卻過於紮眼的玄色勁裝,又瞥了腳邊這團雪白。這組合,太顯眼了。得換個樣子。
心念微動,靈力流轉,骨骼發出細微劈啪聲,身形略微縮水,線條變得柔和,少了幾分逼人銳氣,多了幾分未經世事的少女稚嫩。玄衣在微光中變幻,成了一套半舊不新的淡青色布裙,裙角還繡著幾個歪歪扭扭、類似禦獸宗標記的符文。修為氣息也被我壓製到了築基初期的水準,看起來就是個剛下山、懵懂無知的禦獸宗低級弟子。
“勉強能看。”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形象。彎腰,將還在蹭我裙角的雪球撈了起來。不顧它細微的掙紮,直接塞進了背後一個同樣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粗布包袱裡,隻讓它露出一個小腦袋。
“聽著,”我用手指彈了彈雪球露出來的小耳朵,警告道,“老老實實待著,不準亂叫,更不準拉屎撒尿在我的包袱裡,不然……”我沒說完,但眼神裡的威脅意味讓雪球瞬間僵住,碧藍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羞澀和委屈?然後乖乖地把身體縮了回去,隻留下一個小腦袋在外透氣。
雪球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勾住我的衣襟,小腦袋正好靠在我頸側,溫熱的呼吸拂過皮膚,帶著一絲癢意。
我拍了拍包袱,確認這小東西安分了,這才辨明方向,朝著北方,踏上了前往萬魔淵的行程。一個禦獸宗低階弟子,帶著一隻月光狐幼崽,這樣的組合,在混亂的邊境地帶,雖然依舊有些惹眼,但總比叛逃的天衍宗的女君要安全低調得多。
距離和頻率所限,再加上越靠近萬魔淵,空間裂隙越多,我沒有撕裂虛空,而是連續數日向北疾行。穿越荒原,繞過幾處小型妖獸巢穴,周圍的靈氣越發稀薄狂暴,空氣中那令人不適的魔氣與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也濃重起來。
眼前出現了一個依著枯死黑樹林建造的小鎮。
那些扭曲發黑的樹乾如同掙紮的鬼爪,將小鎮半擁在懷中,更添幾分陰森。建築雜亂無章地擠在一起,粗糙的木屋仿佛隨時會散架,歪斜的石堡上爬滿了暗紫色的苔蘚,甚至還有幾間直接用不知名巨型獸骨搭成的棚子,骨架縫隙間漏出搖曳的火光。
鎮口一塊歪斜木板上,寫著潦草的“聞風鎮”三個暗紅色字跡,那顏色刺目得讓路人不適,一股混合著血腥、腐朽和蠻荒混亂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就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帶,名副其實,光是踏入此地,就能讓人聞風喪膽。在這裡人、魔、妖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種族混居,實力就是唯一的道理。
我壓了壓頭上的鬥笠,將大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下。肩上的雪球似乎也被這無處不在的惡意和混亂氣息驚到,小小的身體微微緊繃,爪子不自覺地收緊,勾住了我的衣襟。
我能感覺到它碧藍的眼睛正警惕地四處掃視,喉嚨裡發出極輕微的、隻有我能聽到的“嗚嗚”聲,不再是平日的撒嬌,而是帶著明顯的戒備。它似乎對空氣中彌漫的某些氣息格外敏感。
我邁步走進了聞風鎮,靴底踩在混合著不明汙漬和積水的泥濘路麵上,發出輕微的吧唧聲。街道狹窄而肮臟,兩旁店鋪陳列的商品堪稱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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