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從陳實腳邊溜過。
胖子蹲在秘密基地——那個被藤蔓半掩的破敗石亭角落裡,小心翼翼地從那個寶貝瓦罐裡掐下幾片翠綠欲滴、邊緣微卷的靈植葉子。指尖傳來葉片特有的柔韌與一絲極其微弱的暖意,像是捂在手心裡的小小暖爐。
“省著點,省著點…”陳實嘴裡碎碎念,像個守財奴盤點著他的金幣。他把最新鮮、最精神的幾片葉子小心攤開在一塊洗淨的、相對平整的石板上,剩下的則被他珍而重之地夾進那本破破爛爛、寫滿吐槽批注的《基礎呼吸法詳解》裡,權當書簽和臨時保鮮。
“瓦罐裡的祖宗們,爭氣點啊,這可是咱們的‘養老金’!”他對著瓦罐裡那幾株愈發精神的靈植苗嘀咕,順手澆了點旁邊石窪裡積存的雨水。
這些日子,他嚴格按照醉老頭那次隨手拍打帶來的模糊感覺,以及破書上歪歪扭扭的批注“吸氣如嘬湯,慢悠悠,彆噎著!”),在石亭裡練習那改良版呼吸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石亭下方那若有若無的“舒服氣流”他固執地認為那是個微型靈脈出氣孔)真的起了效,瓦罐裡的靈植肉眼可見地水靈起來,連帶著他熬出的那點寡淡靈粥,似乎也多了一點點難以言喻的回甘。當然,最主要的功效還是讓他這身懶肉乾活時沒那麼快腰酸背痛,以及……餓得沒那麼快。
幾天後,石板上攤開的葉子變得乾燥、顏色轉為深綠,失去了鮮活的水潤光澤,邊緣甚至有些發脆,品相實在稱不上好,像是被遺忘在灶台邊風乾了的野菜。陳實撚起一片,湊到鼻子下聞了聞。一股極其清淡、近乎於無的草木香氣鑽入鼻腔,很舒服,帶著雨後泥土般的清新感,但要說靈氣?陳實咂咂嘴,感覺還不如瓦罐裡剛摘下的鮮葉子十分之一明顯。
“這玩意兒真有人要?老李怕不是拿我尋開心吧?”陳實心裡直犯嘀咕,把幾片乾葉子用一塊洗得發白的舊布仔細包好,揣進懷裡最貼身的口袋,感覺像揣著一包毫無價值的枯草。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探頭探腦地觀察了好一會兒,確認四下無人,才像隻警惕的土撥鼠,飛快地溜出石亭,朝著後山通往雜役院的小徑走去。低調,低調是生存的第一要義!懷裡的“枯草”讓他莫名心虛。
約定的地點是雜役院堆放柴火的後牆角,一個偏僻、滿是灰塵和蛛網的地方。陳實到的時候,膳堂管事老李已經等在那裡了。他背著手,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的碎石子,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裡透著股精明商人的審視味道。看到陳實鬼鬼祟祟地摸過來,老李抬了抬眼皮:“來了?東西呢?”
陳實咽了口唾沫,緊張地左右看看,才從懷裡掏出那個小布包,雙手遞過去,動作帶著幾分獻寶似的忐忑,又混雜著生怕被嫌棄的窘迫。“李管事,就…就這些了。品相不太好,後山風大,給吹乾了…您看看?”他聲音壓得極低,仿佛在進行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
老李沒說話,接過布包,動作倒是挺快。他解開布包,兩根粗壯的手指撚起一片乾葉子,先是湊到眼前仔細端詳,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賣相確實磕磣。接著又放到鼻子底下,用力嗅了嗅。他那張常年和油煙打交道的臉上,神情專注起來,眉頭先是微蹙,似乎在分辨那極其淡薄的香氣,隨即又緩緩鬆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嗯…”老李拖長了調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手指靈活地將那片乾葉子搓揉了幾下,碎屑簌簌落下。他指尖沾了點碎末,竟然直接放進了嘴裡,咂摸起來。
陳實看得目瞪口呆,心裡瘋狂吐槽:“我去!直接上嘴嘗?李管事您這驗貨方式也太生猛了吧!不怕吃壞肚子?這玩意兒我自己熬粥都隻敢放一點點啊!”他緊張地盯著老李的表情,生怕對方下一秒就“呸”地一聲吐出來,然後罵他拿垃圾糊弄人。
老李咂摸了片刻,眉頭徹底舒展開了,甚至嘴角還微微向上扯動了一下,雖然那弧度小得幾乎看不見。“味兒…是淡了點。”他終於開口,聲音依舊是那種公事公辦的平淡調子,但陳實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淡的滿意,“不過,很正。那股子清氣還在,沒雜味,入口也柔和,不燥。”
他重新包好那幾片可憐的乾葉子,動作比剛才珍重了些許。“行了,就這點?”他抬眼看向陳實。
“啊?啊!就…就這些了。”陳實連忙點頭,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隨即又被巨大的疑惑取代:就這?這就行了?這乾巴巴的玩意兒真有那麼好?
“跟我來。”老李沒多解釋,揣好布包,轉身就走,示意陳實跟上。他們沒有去人來人往的膳堂前院,而是繞到了後麵一個堆放雜物的小耳房。老李推開門,裡麵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陳年米糠和醃菜混合的味道。他走到角落一個落滿灰塵的小木櫃前,掏出鑰匙打開,從裡麵拿出一個扁平的、巴掌大小的粗糙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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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牌很舊,邊緣都磨得光滑了,上麵刻著一些看不懂的符文,正中是一個淺淺的凹槽。
“喏,”老李把木牌遞給陳實,又從自己懷裡摸出一個同樣的小木牌,隻是符文略有不同。“你的‘戶頭牌’,拿好,丟了可沒處補。把你的牌子貼過來。”
陳實茫然地照做,將兩個木牌的凹槽處輕輕一碰。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蜜蜂振翅般的低鳴響起。陳實隻覺得手裡的木牌微微一熱,凹槽處閃過一道極其微弱、轉瞬即逝的白光。他定睛看去,隻見自己木牌凹槽的底部,極其緩慢地、如同墨汁在沙地上暈染開一般,浮現出一個小小的、淡得幾乎看不清的“叁”字古體符文。
“三…三點?”陳實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反複確認,沒錯,就是三!雖然那符文淡得像隨時會消失,但它確確實實存在!
“嗯,三點貢獻點。”老李收回自己的牌子,語氣波瀾不驚,仿佛隻是給了陳實三顆大白菜。“你那些‘野草’,就值這個價。記住,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眼神銳利地掃了陳實一眼,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後山采的野草,懂?彆給我惹麻煩,也彆給自己惹麻煩。有貨了,老地方找我。”
“懂!懂!李管事您放心!絕對野草!我就是在後山瞎溜達不小心看到的!”陳實把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雙手緊緊攥住那塊溫熱的木牌,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三點!三點貢獻點!雖然少得可憐,但這是他穿越到這個該死的修仙世界後,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主要是被動的運氣和瓦罐)換來的實實在在的“財富”!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踏實感和微弱的成就感,瞬間衝垮了他心裡那點因為品相不好而產生的忐忑。
“行了,滾吧。”老李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記得把門帶上。”
陳實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退出了小耳房,輕輕關上門。直到走到外麵,被午後的陽光一照,他才猛地回過神,長長地、無聲地吸了一大口氣,胸腔裡那顆心還在砰砰狂跳,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興奮!他低頭,近乎貪婪地看著掌心那塊粗糙的木牌,那個淡得可憐的“叁”字,在他眼中簡直比最璀璨的寶石還要耀眼!
“發了…老子終於…不是徹底的一窮二白了!”他無聲地在心底呐喊,嘴角咧開一個巨大的、傻乎乎的笑容,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連走路都帶著風雖然體型依舊沉重)。三點貢獻點能乾嘛?他不知道具體物價,但至少,這不再是零!這是一個開始!一個由“野草”開啟的、屬於他陳胖子的、隱秘的致富之路!
巨大的喜悅過後,一個更現實、更迫切的需求立刻占據了陳實的腦海——花掉它!哪怕隻花一點點!這三點貢獻點放在手裡,就像三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癢難耐,不花出去一點,他感覺自己今晚都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