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石亭,秋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藤蔓灑下斑駁的光影。陳實盤腿坐在冰冷的石階上,身前攤開那本從天而降的《基礎符籙描摹入門附清潔除塵符詳解》。
他小心翼翼地翻到附錄那頁,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被稱為“懶人必備”的【清潔除塵符】圖案上。
那符文線條並不算特彆複雜,由幾個流暢的圓弧和轉折構成,整體看上去像一朵抽象的風車,又像某種奇特的漩渦。旁邊歪歪扭扭的注解寫著:“意在除塵,筆走龍蛇…照著畫就行!”
“照著畫就行?”陳實捏著下巴,眉頭擰成了疙瘩。這玩意兒…看著簡單,真畫起來,怕是不容易吧?修仙者畫符,不都得沐浴焚香,凝神靜氣,還得用特製的符紙、符筆、靈墨嗎?
他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沾著草屑和灰塵的雜役灰袍。
再看看手邊——一根剛從地上撿的、歪歪扭扭的枯樹枝。
還有“墨汁”——石窪裡積存的雨水。
至於符紙…他摸了摸懷裡,隻有幾塊擦汗的破布頭。
“這配置…是不是有點太寒磣了?”陳實嘴角抽搐。但讓他去找什麼符紙靈墨,那是不可能的。一來貢獻點要留著買肉買調料這是原則問題!),二來他一個雜役突然去買畫符的東西,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彆人他有問題嗎?
“不管了!先試試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陳實一咬牙,決定發揚“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艱苦樸素精神。他折下一小段相對筆直的樹枝,用石頭把一頭磨尖,做成了一支簡易的“符筆”。又從石窪裡舀了點清水,權當“靈墨”。
準備工作就緒。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那本破書上說的“心念純淨,意在除塵”,然後屏息凝神,目光炯炯地盯著麵前一塊相對平整、但布滿浮塵的石板。
“除塵!除塵!我要除塵!”陳實在心裡默念著“真言”,手腕微沉,蘸飽了“靈墨”雨水),樹枝筆尖顫巍巍地落向石板表麵。
嗤——
樹枝尖劃過粗糙的石板,發出乾澀的摩擦聲。雨水在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根本無法形成連貫清晰的線條。陳實憋著氣,努力想畫出那個“風車漩渦”的軌跡,手腕卻僵硬得如同生鏽的機器。樹枝要麼打滑,要麼勾住石板的微小凸起,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斷斷續續,深一道淺一道,完全看不出符文的形狀,倒像是頑童的胡亂塗鴉。
第一筆,失敗!像一條扭曲的蚯蚓。
第二筆,想連接弧線,結果樹枝一滑,拉出一道長長的、失控的水痕,直接畫出了石板範圍。
第三筆,用力過猛,“哢嚓”一聲,脆弱的樹枝筆尖…折了。
陳實:“……”
他看著石板上那幾道醜陋的水痕,又看看手裡斷掉的“符筆”,一股巨大的挫敗感湧上心頭。這玩意兒…也太難了吧!比掃地難一百倍!
“心念純淨…意在除塵…”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感覺自己的“意”都快被這挫敗感攪成一鍋粥了。他索性把斷筆一扔,破罐子破摔地又撿了根更粗點的樹枝,也不管什麼筆尖不筆尖了,直接蘸水,憑著記憶和感覺,在石板上更加“豪放”地揮舞起來!
這一次,他不再刻意追求“筆走龍蛇”,也不去想什麼“心念純淨”,純粹是發泄似的亂塗亂畫。手腕帶動樹枝,在石板上肆意地劃拉著圓弧、折線、亂七八糟的圈圈。動作大開大合,毫無章法,水珠四濺。
“去他娘的符籙!掃帚才是我的本命!”陳實一邊畫一邊在心裡吐槽,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隨意。樹枝在石板上劃過,帶起嘩嘩的水聲和摩擦聲。
然而,就在這種近乎自暴自棄、完全放空的狀態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當他的手腕按照某種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類似於那除塵符起始筆畫的軌跡快速揮動時,他體內那點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氣息批注版呼吸法帶來的),竟然被這劇烈的動作隱隱牽動了!
那氣息原本隻是在他體內按照呼吸法的路線極其緩慢地、若有若無地流轉。此刻,隨著手腕快速揮動帶起的肌肉律動和某種特定的節奏感,這股微弱的氣息仿佛受到了無形的引導,竟然開始朝著他持“筆”的右臂緩緩彙聚!
雖然彙聚的量微乎其微,幾乎難以察覺,但陳實卻清晰地“感覺”到了!
那是一種極其微弱的暖流,如同細小的溪流,順著手臂的經絡,緩緩流向他的指尖。與此同時,他的精神在無意識的專注或者說發泄的專注)中,竟然也凝練了一絲!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挫敗和煩躁,而是陷入了一種奇特的、空靈的、隻關注於手中動作的狀態。
“咦?”陳實動作一頓,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很奇妙!就像…就像平時在石亭裡練習那批注版呼吸法時,偶爾進入狀態的感覺?隻是這次,是通過畫符亂畫)的動作引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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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向石板。剛才發泄般亂畫的地方,水痕狼藉一片,根本看不出任何符文形狀。但在那混亂的塗鴉中心,有一小片區域,因為水的浸潤,石板表麵變得異常乾淨、光潔,連一絲浮塵都沒有留下!
當然,這很可能隻是被水流衝刷乾淨了…陳實心裡這樣想著,但剛才那奇妙的“引氣”感覺卻在他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